在当年A市,并非每次处决死刑犯都必游街示众。次处决七名之多时,则照例要游街示众,以显示威慑力。罪犯属于哪区哪单位,那区那单位便有义务出动些人,配合着沿途呼喊口号,维持行刑现场秩序。次处决七名死刑犯,不但沿途随观人多,行刑现场那儿,也早有成百上千人等着看。
监狱铁门外已围着不少人。他们可不是被组织到那儿去,而是些本市最爱看那种特殊场面人。基本上每人辆自行车,没骑自行车人,也是别人用自行车载来。他们将骑行于载死刑犯卡车两侧,直跟到行刑现场,为是看得自始至终,没错过任何细节。
当死刑犯们走出铁门,依次上卡车时,有名公安干部拦住涂志强,转身对同事说:“该讲人道主义还得讲,找顶帽子给他戴上。”
那种情况之下,临时很难找到顶帽子。被吩咐找顶帽子公安人员愣愣,居然从自己头上取下警帽。
发话公安干部火:“胡闹!他怎可以戴你警帽?”
公安局接到县招待所报告,于个深夜将“九虎十三鹰”网打尽。那在当年A市也算是轰动时大事件。不久按照阶级成分政策区别对待,该严判严判,该从轻发落从轻发落。
涂志强是被判得最轻。因为他是有家可归小青年,陷得并不深。母亲在他几岁时病故,他由父亲拉扯大,其父是木材加工厂电锯车间老锯手。该厂在另个区,他父亲得跨区上班,五十多岁,终日来回奔波,身体不支。他上中学后,父亲就经常住在厂里,往往星期日才回家次。他是独子,既失母爱,亦少父爱,形成孤僻内向、寡言少语性格。按政策,独子是可以留城,父亲却巴不得他也早天“上山下乡”去,因为那老工人想续老伴。儿子走,自己愿望更易于实现。既然家长巴不得儿子早日“上山下乡”去,街道干部们当然便将涂志强视为赖在城市里坏典型啰。他猜准父亲打算,不禁满腹怨恼,父子由此形同路人。
但这世上最对得起他,其实还是父亲。涂志强成罪犯没几天,父亲死在厂里。他是在电锯破碎飞起之际为保护工友而死,被追认为烈士,市报发表号召人们学习长篇报道。厂里干部职工联名给市里写信,要求批准保释。也有不少市民给有关方面写信,表达同样心愿。
结果,涂志强仅被劳教三个月,之后居然得以接他父亲班,成木材加工厂名青年工人。他还免学徒期,直接挣级工工资。
这不就是坏事变好事吗?
是下级公安人员赶紧往下取警帽上红星。
大小是个官公安干部更火:“那也不行!早干什来
孰料他又成杀人犯,即将被枪毙!
没谁知道他为什杀人,公安局也没审出较复杂原因。
他反复所说口供仅以下几句:“喝醉,他也喝醉。他先骂,们打起来。他掏出刀,夺过刀。命抵命,偿命好。”
他那英雄父亲光荣事迹以及他“红五类”出身加在起,也不可能使他免于死,何况他有前科。
但他成为杀人犯是另有原因,他没如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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