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宝说那肯定就是她主张。她至今还没“归队”,内心里能不猴急猴急吗?总想捞点儿什资本争取早“归队”嘛!
秉昆忍不住咒句:“让她不得好死。”
德宝笑道:“听说有种怪病叫眼睑神经麻痹症,就是上下眼皮闭不上,服安眠药没用,打催眠针也没用。结果呢,只有活活困死,就让她得那种病吧!”
吕川说:“咒她得那种病太不人道。德宝你记得吗?有次厂里开大会,听她读什社论,就因为咱俩洗完澡才去,迟到十几分钟,她就劈头盖脸把咱俩训通。觉得她特喜欢读文件、社论什,读什都像在法庭上宣读判决书……”
德宝便学起“水英妈”腔调来:“‘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斗争,不但要年年讲、月月讲……’秉昆,你觉得像不像宣读判决书语调?”
德宝指着屋顶问:“看到吗?”
秉昆抬头看,见屋顶不知何时安装大风扇。
吕川指着窗子说:“再看这儿。”
窗子也封严,有道输送槽从最边上个窗口通到窗外。
吕川扳电闸,输送槽运行起来,这意味着他们再出渣时,不必将窗子敞开,任冷风呼呼地刮进来,挥着大板锨往停在窗前卡车上扬渣不止。夏天在电风扇下苦干,也不至于分分钟都大汗淋漓。
秉昆被逗得笑起来。
吕川板着脸说:“德宝你别逗他笑。你俩都安静会儿,听讲。咱们在讨论让她哪种死法更人道问题,这是很严肃事情。严肃事情那就要以严肃态度来讨论。据说‘w.g’以来,咱们中国多种病叫‘读瘾症’。病人对读社论读文件读大批判文章特上瘾,见着不让自己读就像大烟瘾犯不许吸上口那难受。听别人读更难受,恨不得把抢过去自己气儿读完。这病要是严重,见文字就要大声读出来。不管见到是公园还是公共厕所之类字,都非大声读出来不可。特别是,见别人信件或日记,就像猫见老鼠,猎狗见野兔,不许大声读就会,bao躁起来。”
德宝忍不住说:“吕川,不是哥们儿不尊重你,是觉得你说这种病,其实治起来也很容易。在完全没有字病房里关上几个月,病情再严重也能扳过来啊!”
吕川仍然本正经、慢条斯理地说:“那没用。患者被关入你设想那种病房前,最后印在脑子里是几个什字,就会反复不停地说,不是说,是像念文件似大声念那几个字。比如之前看到是‘病人须知’四个字,就会刻不停地反复大声念,直到发现别字,才会改口念新发现字。”
秉昆半信半疑地问:“也不吃喝,也不睡觉
德宝说:“当领导终于良心发现,也体恤下咱们辛苦。”
吕川说:“要是早有这点儿体恤心,咱们前边那两名老出渣工也不会都得风湿性心脏病。”
秉昆边换工作服边说:“有比没有还是好,就不要多说不满话。你俩看到厂门口通知吗?”
德宝和吕川都说看到。
吕川猜测,可能是“水英妈”主张。因为他在看通知时,听把门师傅嘟哝:“自从这事儿妈来,她倒天比天说不二,连把手都得事事听她。”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