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川开宗明义地说:“第,军队是军队规矩,国家是国家安排。不能认为军队是怎样,国家也应该怎样。这种比方是偷换概念,尽管他不是出于狡猾,但还是把概念给变,明白?”
德宝拍着脑门道:“明白,明白。哥们儿行啊,什时候变得有思想?”
秉昆厚道地说:“你别用狡猾那难听词,觉得人家小战士是个实在人。”
吕川大度地说:“接受批评。长这大,不管在家里在外边,还从来没被什人呵斥过。曲书记在这儿呵斥咱们,那是因为咱们先咒人家,人家呵斥得有理。可直到此刻仍认为,咱们在车上议论话同样有理。不否认思想是面子思想,为面子也要证明自己思想是对。第二,无论语录还是这些材料,都明确告诉,咱们党和党干部……”
秉昆又打断道:“咱们三个都不是党员。”
攻击从前首长,如果听之任之,算怎回事?旦传开,在首长面前怎做人?你们是工人当然可以不在乎,但在部队,还要争取进步呢!人活世,总要不断争取进步吧?”
秉昆等三人佯装打盹,谁也不接话茬儿。德宝甚至故意发出夸张鼾声,间接地表达不满。
第二天班上休息时,吕川起头,三个青年继续昨晚在车里话题。
吕川显然是做功课,并且显然被刺激起股真理越辩越明劲头。他从装饭盒书包里掏出“红宝书”和几份学习材料汇编,盘腿坐在棉袄上,如同高僧大德解经讲法。
他说自己几乎夜没睡,翻来覆去思考那兵司机话,越思考,越觉得那兵司机话逻辑上很别扭。他承认自己向对政治学习不感兴趣,听别人念那套脑瓜仁就疼,但即使以自己很低政治水平,也还是能听出那兵司机逻辑上所犯错误。
德宝说:“你别总挑他字眼儿嘛!”
吕川低调地说:“挑字眼是政治庸人习惯,原谅他。总之咱们向接受教育是,领导干部要和人民大众同甘共苦,对不对?那就是说,特权不能没有,但不等于特权是天经地义!归根到底,国家是人民国家。到现在他们干部还有特供商店吧?搞得神神秘秘,连个牌子都不敢公开挂!这算哪门子党风?不就是吃什问题吗?连在这点上都要与人民搞出区别来,那不是没出息吗?”
三个青年忽听有人大声咳嗽,分明是曲书记声音。齐扭头看时,见曲书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那边,只不过这次没躲在门帘后,而是贴门帘站着,肩上还扛卷草袋子。
他们赶紧站起,德宝抢先接过草袋子。
曲书记说:“地上潮,把棉袄也弄潮,穿到外边,寒风吹,能不生病?你们要学会爱
“你俩就没听出来?”
秉昆说自己完全没听出来,觉得人家那话在大道理上是成立。
德宝说他当时听着也觉得别扭,但是逻辑上究竟错在哪儿却不甚。
吕川点评道:“德宝还有点儿怀疑本能,头脑还有救。秉昆你怎连点儿怀疑本能都没有?这不可以!长此以往,你就会成为老马同志所说政治庸人!现在你俩都安安静静地坐对面,听分析。”
秉昆和德宝就垫着棉袄坐他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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