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把椅子搬过来,坐对面。”
秉昆就把椅子摆他对面,端端正正地坐下。
秉昆蹬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回厂里,见老太太忧心忡忡地站在厂门口。
她说是市“批林批孔”运动领导小组同志找他进行外调,接着又说:“你不必怕,在办公室谈,会直陪你身边,但你可要句句据实回答,要对自己话负责。”
秉昆心顿时就乱,怎会有来头那高人找自己外调呢?要外调又会是什人什事呢?他向对政治避之唯恐不及,很怕自己哪天沾上边儿。在听唐向阳讲那件改名事以后,他更怕政治,既怕又厌恶。从厂门口到老太太办公室有百多步,在那百多步里,父亲、哥哥、姐姐以及与哥哥姐姐产生亲密关系冬梅姐和冯化成,个个像电影人物似从他脑海中徐徐移过。除他没见过冯化成是个面目模糊男人身影,其他亲人容貌都格外清晰,都忧郁地看着他,似乎都在用目光对他说:“秉昆,连累你,们也不愿发生这样事啊!”
他心头如撞鹿,忐忑不安,认为肯定是自己哪位亲人在政治上出问题。究竟会是谁呢?父亲绝不会!哥哥和冬梅姐也不会。那……只能是姐姐呀!她做个“现行反g,m”妻子,这就注定早晚会在政治上出问题啊!
姐姐,姐姐,亲爱姐姐,你当初可是何苦啊!
成小名人秉昆买辆旧自行车,算是奖励自己。
天,他骑车上班时,另骑车人从他前边横驶而过,结果他自行车前轮撞上那人自行车后轮。如果不是二人都反应快,同时刹车同时脚踏地,那人肯定被他连人带车撞倒。
那人回头看秉昆,分明想骂他。他认出对方是蔡晓光,正欲开口说话,蔡晓光却像根本不认识他似,低头弯腰,蹬着自行车转眼远去。
蔡晓光不可能没认出他来。又不是冬天戴着棉帽子和口罩,你看看你四目相对情况之下,没认出来那才怪!可蔡晓光为什竟不理自己呢?
究竟做什对不起他事啊?秉昆路往厂里骑着车,路扪心自问。
秉昆在心里念叨着,机器人似跟在老太太身后进她办公室,见有个穿中山装、样子斯文四十多岁男子坐在室内。
那人正喝水,放下杯问老太太:“他?”
老太太点头,也坐下。
那人将秉昆打量几秒钟,面无表情地说:“他是可以坐下。”
老太太也面无表情地说:“当然。”
他自省结果是,根本就没做任何对不起蔡晓光事!自己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事,更不会做对不起蔡晓光事。蔡晓光即使算不上是自己朋友,那也是在他走投无路之际帮助过自己人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困惑而郁闷,从早到晚怎也高兴不起来。
几天后个上午,秉昆正与老推销员在家综合商店谈下个月销售计划,厂办主任把电话打到商店,要他立刻动身赶回厂里。他问什事?厂办主任说你回来就知道。完全是种公事公办口吻。
他问老推销员可能是什事?
老推销员也猜不到,对厂办主任以那种大可不必口吻打来电话,同样感到诧异。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