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觉得别人架子哄哄,也可能你感觉是错呀!不像你读过些书,除小学和中学课本,就再没读过什书,但也是懂得点儿做人道理呀。妈经常对说,性格怎样和人心怎样往往是两回事。性格像皮肤,大太阳下晒久谁都黑,关在屋里年半载谁都会变得白点儿。皮肤黑白,只要心没变,还是颗好人心,那就还是先前那个好人。哎,你都读些什书啊?那些书里连这简单道理都没写进去?再者说,你们那儿人都比你年龄大,都有资格当你老师,你如果把他们人人当成老师尊敬着,对人家热情点儿,嘴甜点儿,那还不是完全应该呀?怎在你那儿就可耻呢?”
那晚秉昆与郑娟进行次枕边思想碰撞后,颇有胜读十年书之感。以前他与她不怎谈单位事,认为不会从她那儿获得有价值见解,后来则很乐于和她谈,甚至有点儿视她为枕边师。
甲三号人们都开始喜欢周秉昆。特别是中年以上人,包括架子哄哄人,见他都变得和蔼可亲。午休时,到《大众说唱》编辑部聊天人多。这让秉昆组稿联络图又增加
望相符,无须任何人督促。他本是沉默寡言,但这与低调是两码事。寡言到见谁都不主动打招呼程度,那就容易给人以“冷”感觉,那是不讨人喜欢。甲三号不再被认为是“臭老九之窝”,连某些领导都改口说那里是“藏龙卧虎之地”。
十届三中全会后,今儿调走个,明儿调走个,调走就被委以重任,就高升。名借调小编辑,而且还是大众通俗刊物小编辑,有什资格“冷”呢?给谁看呢?平反前秉昆并不思考这些做人原则——说不定哪天又被发落回酱油厂去,思考那些有什必要呢?
平反后他开始思考,因为平反意味着为转正排除障碍,且有极大可能性。这件事上,兴许甲三号某人句好话就能让他心想事成,兴许某人句坏话就足以让他夙愿成为泡影。他与郑娟谈到这些心事时,她给出建议是,如果对人热情点儿、嘴甜点儿有利于实现自己愿望,干吗不呢?
他说:“读过那些书里可敬人物都是本色,特立独行。那些书告诉做人道理,为实现个人愿望而违背性格言行是可耻。”
她说:“那要看个人性格实际上好不好吧?”
他说:“性格都是天生,哪有什好与不好之分呢?”
她说:“想有吧。如果你甘心辈子做酱油厂工人,那你天生性格也没什不好,也没影响你有些知心朋友,可你要当名转正编辑,情况就不同。你对人不热情点儿、嘴甜点儿,能组到稿子吗?”
他想,也是,自己其实早已不知不觉改变天生性格啊。
她又说:“就说咱俩吧,开始给你印象很冷,对吧?如果直那冷下去,咱们会有今天吗?咱俩那样以后,你在面前嘴可甜,这你得承认吧?如果不是因为你嘴甜,能心甘情愿为你家做事吗?”
他说:“咱俩是另外回事。们那儿有些人架子哄哄,根本就不喜欢他们,又怎能对他们热情点儿,嘴甜点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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