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她前往汪尔淼家拜访次。汪尔淼家三口住在筒子楼内间屋,比周蓉略大些,也搭吊铺。汪尔淼每晚睡吊铺上,上面除被褥还有摞摞书。他学问基本是在吊铺上“做”出来。
汪尔淼老伴是从毛巾厂提前退休女工,他们唯女儿“w.g”中因为失恋患精神病,刚出院不久。老伴和女儿睡双人床,以便照看女儿。
周蓉意识到,学校对自己确实不薄,也更加理解些同事为什对自己心怀嫉妒,于是彻底原谅他们。
周蓉满怀敬意地向汪尔淼表示,愿意争取成为他博士生。她对西方现代哲学研究兴趣未改,但是听汪尔淼课,她对中国古代哲学也发生兴趣。
在内心深处,同情也是她郑重表态原因之。她觉得汪尔淼所开课程具有悲剧意味,而他身上则具有悲剧精神。
本系研究“阳明心学”权威汪尔淼教授对周蓉十分青睐。汪教授北大哲学系毕业,是新中国培养第代中国古代哲学专业学生,算得上是冯友兰先生弟子。九五七年,他被打成“右派”,此后直默默无闻地在图书馆做管理员。八十年代初平反后,他出版部早前偷偷写就专著《中国古代哲学思辨》,深入浅出地普及哲学知识,引起定反响,于是名字抖落尘埃,浮出学界水面。
其实,汪尔淼只不过是受到学界批人关注。九八六年,古代哲学专业如既往不受待见,甚至被认为是清谈之学、无用之学。形形色色西方现代哲学流派纷纷介绍到中国,首先在中青年知识分子间影响日渐升温,在大学课堂更受欢迎。此种情况下,汪尔淼中国古代哲学课相当冷清,往往不过坐着数名学生而已。他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即使面对两三名学生也照样情绪饱满,讲得有条有理。
他还想培养自己学术接班人。不知怎,周蓉进入他考察视野。
“考博士吧。”汪尔淼第次到周蓉家做客时,落座没几分钟就直奔主题。那时周蓉已经结婚,她宿舍很温馨。
“可学您教那些东西究竟有什用呢?”周蓉脱口问道。尽管微笑着,那还是让老先生窘态毕露。
她是悲剧通灵者,表态愿做他知识与学问传人。
汪尔淼欣慰地说:“左思右想过,觉得自己不至于失察看
“这太不像你说话。没想到,真没想到。太让意外,本以为……既然你这说,那就不好再说什。”
汪尔淼平时很要知识分子面子。“臭老九”咸鱼翻身,非但不臭,分明地还开始吃香起来,老先生就更加顾惜自己面子。那日他似乎有点儿自讨无趣,说完番大失所望话,起身就走。
周蓉好生自责,反省自己对位长者同事出言未免轻浮。几天后,她现身于汪尔淼课堂。除她只有几名学生,两名学生分明正谈恋爱,心不在焉,不时眉目传情,交头接耳。
汪尔淼也不说他们,几乎始终望着周蓉个人脸,语调平缓滔滔不绝地讲。他将黑板分为二,边清清楚楚写出所讲内容提纲,另边组组对应着写出关键词。他板书字体俊逸方正,很见功力。
那日周蓉领略什叫学问扎实,什又叫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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