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公然地给叔叔递眼色,毫无防备之心,大概是打心眼里认为就是个呆子吧。叔叔是个实诚人,听见她这说,就吩咐道:“那你赶紧舀点面来,好歹替他摊张面饼,点点饥吧。”
没想到,叔叔这说,婶子突然就,bao怒起来。她随手将抹布往灶台上使劲丢,指着叔叔鼻子骂道:“狗日,这不明事理!成天牵着你那猪郎,日完东家日西家,看你是日昏头!你哥哥放个屁,闻着也是香,他话就是圣旨啊?吃黄狗屎,不识好歹。们家哪来面啊?过年包馄饨面,还不是到更生家借出来?”
被婶婶这骂,叔叔也没主意。他抄起张葫芦瓢,从水缸里舀瓢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把瓢扔,推开门
种奇怪眼神看。婶婶问有什事。那时已经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还只得硬着头皮对她说,是来吃饭。
“吃饭?”婶婶笑笑,“这时候哪还有饭?们早就吃过。粒米都不剩。真是不巧,你要是早来步就好啦。”
堂哥礼平飞快地摸下他小油嘴,也在旁帮腔道:“早上剩点红薯粥,们早就喝个精光,没啦!”
那小堂妹赵金花,那时才五六岁,竟然也跟着他们拼命地点头。后来直不太喜欢这个堂妹,甚至于有点厌恶,大概跟记忆中这个铭心刻骨场景有点关联吧。瞅见婶婶家灶台上还冒着缕缕热气,空气中弥散着股好闻香味。不用说,那是青蒜末和腊肠丁混合着焦米饭特殊香气。只好自认倒霉。
父亲不是会算命吗?他或许已算出去婶婶家讨碗粥喝,大概没有多大问题,却没有算出他们家煮珍贵蒜末腊肠焦米饭。为不至于让自己处境显得过于可怜,假装没事人似冲着婶婶笑笑,说:“没关系,爸爸早上出门,在锅里给烙张大油饼。回家去吃油饼好啦。”
没想到,婶婶听这说,立刻就把脸沉下来,“你说你这孩子,怨不得人家叫你呆子呢!你们家明明有油饼,还到家来要饭吃!”
“要饭吃”三个字锥心刺骨。拼命地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眼泪掉出来。跟婶婶告别,迈开大步往家里走,就好像家里真有油饼等着似。走到弄堂口,迎面撞见叔叔披着件漏着棉花灰袄,手里拿着根剥皮杨树枝,赶着他那头白花花大猪郎,正朝走过来。叔叔张口就问吃过饭没有。只能据实以告。叔叔愣半天,用杨树枝在公猪屁股上抽把,像是赌气似对说句:“你跟来。”
跟在叔叔身后,步也不落下。他去猪圈,就跟着他去猪圈。叔叔把猪郎牵到猪圈里,往公猪食槽里扔把青草,在猪栏外木桶里抄水洗洗手,这才进屋。这回,婶婶打量眼神里,嫌恶和愤怒已经懒得掩饰,似乎在问:你又来干什?
叔叔把裤子往上提提,对婶子说:“哥大早就被队上派去青龙山开矿。他在姚家桥遇见,叮嘱给孩子管顿饭。你给他随便弄点吃吧。”
婶子道:“们自己也是有上顿没下顿。喝早上剩下来点粥汤,这会儿肚子还在咕咕叫呢,哪来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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