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吭气。
“四天?”
父亲还是没吭气。
说:“那,五天?”
父亲咬着嘴唇,把脸转向墙壁。过好会,他才转过身来,笑道:“差不多吧。不过,出去这件事,你跟任何人都不要说。”
就在那次谈话后不久,有天,父亲和起个大早,踏着满地寒霜,来到朱方镇,去公社澡堂子洗澡。他先给洗头,然后帮把浑身上下都擦洗干净,嘱咐到隔壁木椅上等他。他自己则趴在浴池宽宽边沿上,让个搓澡工替他搓背。
还是第次看见父亲赤身裸体样子。当他回到热气蒸腾换衣间,在潮湿地上寻找木拖时,有些难为情,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父亲在身上盖条浴巾,唤来修脚工替他剪指甲,这才侧过身来问:“过年,你就十二岁。假如爸爸要出去几天,你个人在家能应付吗?”
说能应付。
“可你个子刚够到灶台,怎做饭呢?”
说可以站在小木凳上。
父亲是当天后半夜离开。
那天晚上,做个梦。天落着雪。看见父亲在大港渡口,上条下水船。他要去南通找个叫徐新民人。奇怪是,在梦中,徐新民长相竟然与照相馆那个大胡子模样。当时虽然年纪还小,凡事尽往好处想,但对于父亲当时危险处境,并非全无察觉。可想到“徐新民”这三个字,心里就像是获得某种安慰似,总觉得这三个字可以帮助父亲渡过难关。
两天后个中午,高定国挑着担柴禾从们家门口经过,将担子歇在院门外。他朝院子里望望,问:“这两天没见你父亲人影?他去哪啦?”说,“哪也没去。他得重伤风,鼻子不通,在家躺着呢。”高定国“噢”声,再次踮起脚来朝院内看眼,随后挑起担子,脸疑惑地走。
又过天,在码头上碰见老福奶奶。还没等她问,就抢先对
“你知道做饭时该放多少米,该放多少水?”
说,可以将把铜勺沉到饭锅里。如果水与铜勺边沿齐平,就说明水是合适。他又问,每天晚上睡觉前必不可少件事是什,回答说,看看灶膛里明火有没有熄灭,特别要紧,是仔细检查下,有没有余烬掉在柴草上。最后,他问,要是遇到什自己应付不急事,那该怎办?说,大事找德正,小事找老福。父亲点点头,将随身带来包袱打开,取出件新做卡其布裤子,件藏青色哔叽上装,让换上。他说待会儿要带去镇上照相馆拍张小照。
拍小照大胡子,有点不太好打交道。从头到尾没给们好脸色。就连父亲把手搭在背上这样小事他也要管。他阴沉着脸提醒父亲说,照相时最好不要勾肩搭背。父亲虽说也是出名好脾气,可这回立刻就火。他索性把抱起来,坐在他大腿上让他照。大胡子最终让步。
们从红星照相馆出来,就拐进附近家包子铺。父亲买四个包子,他吃个,另外三个都留给。在吃包子时候,问他这次出去要多久才回来,父亲想想,眼睛看着别处说,他也拿不准。
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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