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锡光先生是听着李奶奶“痛说g,m家史”著名唱段离世。死后头七未完,冯师娘就去大队部找到高定邦,哭闹整整个上午,“钱花得个子不剩,也就不去说它。家里但凡值钱东西,都叫龙英那没廉耻货搬回家去。”她还绘声绘色地向定邦揭发说,龙英如何如何在赵先生床前,解开自己裤子,让老东西过眼瘾。害得定邦频频背过身去,掩口而笑。最后,高定邦硬着头皮去龙英家,磨半天嘴皮子,这才让她把冯金宝冬天取暖用只“宣德炉”还回来。
早上放完牛,刚回到门前,在园子里拔菜老福叫住。她说王曼卿刚刚到家来过,“不知是什事。”回到家中,看见灶台木桌上放着堆衣物,是德正出事那天被剥下来衣裤。王曼卿已经把它洗干净,烫得整整齐齐,大概是想让给春琴送过去。在这堆衣
堆狗屎,怎还动这个歪脑筋?挑三拣四,莫非碗水经龙英手,就会变甜?”赵锡光既不解释,也不生气,只是傻笑。每当冯师娘给他端来鸡汤、莲子汤和银耳羹时,都被他笑嘻嘻地摔在地上。他理由似乎也不容辩驳:
“你看噢,龙英自从嫁到们村来,除照顾老牛皋,就没干过别。她最会服侍人。本乡本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人来。牛皋年年作死,可到现在还活得好好,最近倒能下地挑粪。被龙英服侍过人,想死都死不啊。”
冯金宝揉揉哭得红肿眼睛,颠着小脚,去找她儿媳妇新珍诉苦:
“这个老东西,也不知是怕死呢,还是心怀鬼胎,死活要请龙英来家服侍,这大年纪人,亏他说得出口!”
新珍看法倒与婆婆有些不同:“你儿子这个人,你是晓得,天还没黑,就上床挺尸,觉到天亮,天塌下来都不管。指望他去照顾老头子,不现实。这个做儿媳,成天在公公床前,为他擦身洗澡,倒屎倒尿,怎说也不太方便。不如就找龙英来,许她几个钱,倒也罢。爸爸这大年纪,还有什鬼胎不鬼胎?说句不好听话,大不也就是摸摸捏捏,还能怎样啊?你老人家,心也该放宽些个。”
番话,把老婆子说得闭口无言,最后叹口气,走。
新珍连夜赶到龙英家,请她来家帮忙。龙英倒也爽快,满口答应:“左右是帮个忙,什钱不钱,嫂子不要放在心上。”
在赵锡光“眼看就要不好”最后两个月中,冯师娘只在赵先生书房里睡觉。赵先生房间,她连到也不到,随他们怎样“摸屄抹屌”,只想图个耳根清净。有时候,偶尔经过赵先生卧房,往里探探脑袋,还是免不要跺着脚骂上两句:
“你就行行好吧!早死早升天。这硬撑着,白白遭罪,能多喘几口气呀?”
据新珍说,老太太倒也不定是巴望着赵先生早死,而是舍不得自己被赵先生随手送出去财物。天晚上,龙英去婶子家,把叔叔那台“红灯”牌收音机借走。据她判断,赵锡光“挨不多久,也就是这三两天事”。她对婶子说,深更半夜,她个人守着那个嘴里嘶嘶往外冒气“死鬼”,既无聊,又心慌,“听听收音机,兴许还能壮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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