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要像妈妈那样消失掉。”他在杯冰激凌前泪流满面回答。
他被次次失控情绪引领着走出密林,那个无可挽回少年时代,它看似清澈河流,但只有当你亲自喝下口水才能理解其中含有多少泥沙。他看到自己直挺挺倒下,不是出于牺牲或虚弱,仅仅是这个世界忽然倾斜下。
别虽绪,事乃万族。接下来事情是安慰李忠诚,他世界是大头朝下。告别,话别,惜别,送别,吻别,握别,赠别,拜别,揖别,拥别,恸别,抛别,诀别……李忠诚想知道他与俞莞之之间是何种别离,李白答道:你俩是天壤之别。
除夕那天,他们得到份邀请:去曾府共进晚餐。小然特地说明,不在公共厨房吃,进卧室。李家父子曾经向往组织场破碎家庭联欢活动,甚至连小然都暗暗使劲,俞莞之从未允诺。至于年夜饭这种特殊场合,已经多年没见过女性,最多是李国兴带着两个姑娘到场,她们共同点是张红扑扑脸,有些是害羞,有些是喝晕,不同点是每年不重样。她们当然能带来丝春天愉悦,不过更多是离去之后加倍空虚感。李白思忖,曾府这顿年夜饭,将是怎样空虚,定无边无际吧。
这天下午,李忠诚在毛衣外面套上件西装。自从做副厂长,他也拥有几件像样衣服,西装是戗驳领,青灰色底子,蓝灰色条纹,仿玳瑁塑料纽扣,有颗已经松,将会在小时后掉落。李白套上件脱壳式滑雪衫,梳梳
然今年高考,她不会那快转学去南京。”李白嘀咕道。
“俞阿姨会嫁给南京市教育局个干部,手续全都办妥。他们春节就走。”
“没嫁到日本就好。”李白凄凉地与父亲开个玩笑,“那样你们将会永无相见之日。”
李忠诚从包里拿出那根粗大铁链,黑色,环环相扣,长度近米。李白强忍住震惊之后沮丧,心想:要是不安慰他几句,接下来他极可能会往脑袋上抽链子,毕竟见识过他“丧妻”之后失智表现。他伸出手,拍拍李忠诚肩膀。
“现在好,感觉解脱。”李忠诚看看手里铁链,“它没用。”
所有爱都是锁链,但它们可以不必那沉重。他温和地看着李白,没有失智,就像放弃页信纸、片花瓣,撒手抛下。八斤重铁链稀里哗啦砸在李白脚背上。
22
在李白与曾小然最后相恋时光里,南方雪和甜食在记忆中落下种子。离别前请落雪,离别前请与吃甜食,在哽咽与欢愉中接受们即将失去彼此结局。李白戴上白围巾,像言情小说中男主人公样奔跑。围巾长达三米,像藏族哈达,由于毛线不够只能织成单层。这不重要,重要是可以在他脖子上绕圈,然后在骑车时逆风飞扬到快车道上去。有天他被辆错肩而过卡车勾住,直接飞进花坛,若非卡车前方有个红灯,他就死。
小然抚着他脸上伤,替他拔掉嘴唇上根玫瑰花刺,然后吻他。李白痛不欲生,小然吻得用力,他们同时品尝到股血腥味。
在雪和甜食之中谈到死亡,谈到失去,过于轻易离别。“不要像爸爸那样突然死掉。”她嘱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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