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个家丁名叫周齐,有些看不过眼,上前安抚陈二两句,冲哑叔使个眼色,让他赶紧进去。
“不过是老残!也不知道夫人还留他们在府里做什,照看尽早轰出去,也省得占着当家掌柜名头!”陈二冲哑叔背影吐口唾沫,语气十分不敬。
周齐才来方家不久,却见惯这种场面,斟酌半晌,好心道:“陈哥,哑叔好歹也是大当家身边人咱们以后”
“大当家?”陈二抢话,抬眼看看头顶上牌匾,幸灾乐祸道:“以后这匾姓不姓方都要两说,谁还管他当不当家?”
方家宅院相比付家大刀破斧修建亭台楼阁,显得素雅许多,虽然没有刻意凸显华贵,却处处精巧别致,哑叔提着东西走过长廊花窗,进所院子,院里雕砖石刻,花木葱葱,桂树上挂着鸟笼,门楣上刻着喜鹊,喜鹊站在盛开梅花枝
柳二娘确实有些本事,吹晚上枕边风,付尚毅就定心,如果找不到付双儿,就由付景轩代嫁上轿,还拐弯抹角地叮嘱不能让方家休妻,得想尽办法,护住家族颜面。
祠堂供桌上统共摆程姥爷块牌位,付氏族通到九天上,也就眼前儿这十几口子,什族不族都是空话,说白就是别给付家丢脸,既然同意上轿,不管男女,这辈子就得锁在方家,做方家人,别想回来。
春日多雨,临江渡口货工歇几天,趁着今早日头出来,开始干活。江岸上站着位背脊佝偻灰褂老伯,五十来岁,干瘦蜡黄,双镶在深眼窝里黑眸子炯炯有神,不见半点老态,他连续跑三天,每天半个时辰,望着江面上往来船只,像是等着什。临江渡碧千里,四通八达,源头位于楚州城外二十里,无论行商客运,都极为方便,不少卖货走亲,闲山路陡峭偏远,都会坐船过来。
渡口船夫拿着烟袋走到老伯跟前,乐呵呵地问:“哑叔今儿个又来等新亲啦?”
哑叔点头,指指天,又指着停靠在岸边船只。
船夫看懂,说道:“约摸就这半天,前几日天气不好,不少从江陵过来船都耽搁。”
哑叔感激地笑笑,塞给他两枚铜板转身回城,先去南街裁缝店取套新衣裳,又去北街糕饼店取包欢喜团,做团子掌柜系着油抹围裙从门帘后面出来,瞧见哑叔还在,顺便搭句嘴:“这次团子放糖多,肯定合大当家口味。”
哑叔连连拱手感谢,出店门拐街绕巷,穿过东西大街,停在座宅子前。
辰时三刻,方家大门迟迟敞开,两个看门家丁打着哈欠,懒懒散散地各站边,其中个叫陈二,瞧见哑叔打算进门,伸手拦下,“这大清早去哪?买什?”
哑叔粗嘎地“啊”两声,把手上东西递过去,陈二扯开裁缝店拿回来包裹,翻出套崭新宽袍,嘲笑道:“瘸子穿这好料子真是浪费。”又撕开装着欢喜团油纸袋闻闻味儿,也没问主人家能不能吃,随手拿个塞进嘴里,还未咽下去,又全数吐出来,干呕道:“什玩意儿!甜得直齁嗓子!是给人吃吗?”边骂边要把东西扔到地上,哑叔眼疾手快,弯下腰将衣裳和纸袋捞进手里,又忙蹲下身,像是刚刚拾捡起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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