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躺在床上,面容枯瘦,脸色黑黄,腹大如鼓,双瞎眼呆望着天。唐瞎子歪坐在他床前地上,牵着那人枯手。那人眼睛眨巴眨巴,仿佛要掉泪,但什也没挤出来,只躺在床上继续说着——“手拉着师弟心内酸,时间梗住万语千言。真好比黄连水里加蜂蜜,又是苦来又是甜,恰好似那场游戏场梦,几分伤心啊几分喜欢。咱们弟兄分别倒有十九载,也不知贤弟你在何处把身安,不知你见多少颠沛凶险,不知你遭多少困苦艰难,不知你走多少崎岖坎坷,不知你捱多少冷暖饥寒,不知你听多少污言恶语,不知你受多少羞辱熬煎。想当初,咱二人朝夕相处多样地亲近,那才是正青春啊你正少年,也曾经琵琶声动惊四座,也曾经铜喉曲动地天,也曾经云游江海多自在,也曾经弹唱欢饮酒家眠,也曾经绮罗冠盖俱称兄弟,也曾与那公子王侯饮宴在席前,只可叹,种种风流俱都散尽,点点成尘只在反掌间,到如今病入骨髓死期不远,僵卧在这孤村命奄奄,也只得死在沟壑做个凄鬼,无人知晓无人问、无人托付无人管、更无人陪伴,多样孤单。唉,也不知哪阵风遂人愿,就把贤弟你送至在此间,这也是老天
。慧吟禅师说嗯那就好不过还得有两句话嘱咐你——第,自己痒痒自己挠。第二,少挠,挠多伤身体。
230.
柴守他妈跟柴守媳妇吕氏不睦,过门七个月左右,柴守他妈有次跟她说几句重话,吕氏二话没说就在屋门口门框上上吊。
众人把尸身抬下来,装殓入土,但送殡队伍回到家中,远远地就瞧见柴守家门口,吕氏尸身还在那吊着呢,跟刚埋那位模样。
231.
大家讨论讨论,结论是不知道该不该再埋,也没人敢再埋,所以就只好让吕氏在那儿先吊着。柴守家人刚开始是进进出出都绕着走,但没几天就决定得赶紧搬家。托亲戚在邻村找处房子,交房钱,回家取被褥行李,赶紧搬过去,但到那房子看——那新家大门门框上头,吕氏已经又吊上。
232.
周如麻跟着唐瞎子到处唱曲儿,有次住店,店家说,隔壁也住着个唱曲儿,也是瞎子。
唐瞎子正要过去聊两句,那人先隔着墙喊起话来,说“忽听得那旁闹声儿喧,也不知是何人来到近前。常言道凤凰只占梧桐树,龙游大海虎在深山。劳碌人常在那田间地垄,富贵人常在那酒肆勾栏,江湖人常在那荒村野店,文墨人常在那柳下花前。也不知,您老是哪路英雄客,家乡住处又在哪边?您老或是文来或是武,或是女来或是男,或是为官或是为宦,您或是行商狩猎种庄田,您或是学佛修法去把经念,您或是参禅悟道要做神仙,恕这耳目不明难以分辨,请把您尊姓高名对言……”
唐瞎子听这个声音熟悉,试着问句“师兄?祁师兄?”那人听见就是愣,赶紧回应——“只听得有人把师兄来唤,不由得心中亚赛油煎,你唤这声不大要紧,真好似声霹雷震碎心肝,莫非那唐师弟来到此处,贤弟啊,咱弟兄分别足有十九年……”唐瞎子闻听,哎呀声就扑到隔壁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