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本是常态,所爱不曾离开,怨憎之人早已不放在心上,”沈清轩抬起手,手背青筋毕露,枯槁手抚摸上他脸,眼底仍是痴痴恋慕,轻声道:“只有求而不得。”
这生,求而不得。
沈清轩抚着他脸,“只因这份求而不得,所以才逃过那六苦。伊墨……”他说急,喘两声,伊墨轻轻拍着,在那骨瘦如柴背部轻柔拍着,仿佛抚慰婴孩,小心翼翼姿态。
“喜欢你。”
沈清轩说,合上眼,露出笑来。这是他这生,第次说喜欢,也是唯次。
个月过后,沈清轩唤他进屋。
屋中窗户紧闭,朦胧光线里,小宝看见自己爹爹。
瘦骨嶙峋,颧骨高高突起,下颌尖削,原本头黑发,夹杂数不清白丝。
小宝哽咽着,忍又忍,终是泣不成声。
“事情已经处理完。”沈清轩却仿佛不曾听见他哭泣,微笑着道:“想回山上,你去不去?”
沈清轩缓缓睁开眼,街市还是那个街市,灯笼琳琅,吆喝声声,在沸腾嘈杂里,他看见前方负袖而立伊墨,身黑袍,披散着乌黑长发,远远地站在那里,正静静望着他,眼底片死寂。
整个世界陷入死寂。
沈清轩挽起唇角,露出道微笑,借着小宝搀扶站起身,步步走过去,他脚步沉重而拖沓,仿佛跨过千山万水,仿佛越过三生河畔,仿佛踩踏着荆棘刀尖,仿佛每个脚印都留下血迹。走异常痛苦而艰难。
他终是站到伊墨面前,眼对着眼。
互相凝望着,却发不出声音。
“伊墨,喜欢你。”
眼帘完全合上,沈清轩轻声说,说完仿佛睡去,手腕垂下,滑落在身侧。
伊墨闭上眼,将他搂在怀中,用极大力气,像是要把这孱弱枯死身子揉进骨血里样死死锁在怀里,嘴唇碰到那些雪白发丝,轻轻吻着。
但是,再也没有人会回应他。
沈清轩遗书,死后丧事从简,不必等沈桢回来,葬于山中别院。另家中暗柜里方木
小宝点点头,走过去牵他手。
留下几封信笺摆在案上,沈清轩打开门。道微风拂面而过,门口处人影仿佛被吹散般消弭无踪,敞开房门也缓缓掩上,“吱呀”声,掩这室曾有过爱恨缠绵。
山中别院已经空置多年,沈清轩坐在阳光中,偎在伊墨胸前。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沈清轩嗓音沙哑,虚弱无力,缓缓道:“这生,只有苦。”
伊墨搂紧他。
他牵伊墨手,手纹烙着手纹,手指缠着手指,就这样牵着,扯着,而后低声道:“们回家。”
他生命以种急遽速度消耗下去。
小宝日日站在门前,言不发听着屋里动静。他爹爹日夜不休在处理事务,从账目开始,清点族中商铺,田地,佃户,货物……已经五天五夜没有休息。仿佛要将余生事情,都在这段时间里全部做完。
小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多久,他只站着,安安静静站着,不论风雨。如屋内他父亲,陪在那个人身边,静寂无声陪伴着。
他已经知道自己来历,也已经知道,他将亲手送这个没有血缘却至亲至爱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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