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匆匆而去,又匆匆赶回,带着满身不适,与僧人同归而来。夫人闻讯赶到门口,见和尚愣下,问季玖:“家中要做法事?”
季玖笑下,早已准备好说辞迎面而上,道:“常年征战,曾有道人说身上杀气太重,易招邪风。既是难得归家趟,找个法师来家中护佑,也无甚不妥。你去屋中歇着,待法事完再叫你。”
夫人听着,也觉得无甚不妥,况且昨夜不知为何突然睡去,醒来夫君性情,bao戾,又古怪在白天沐浴,合该有事。现在请法师来,想必真招风邪。连忙嘱咐两句,退到边。季玖见她往卧房而去,连忙唤住,道:“那屋子也需要清理番,你带着丫头仆人们去偏厅候着。”
家眷下人都离开,季玖站在庭院中,望着昨夜那间房屋,旁僧人也随同看着,看片刻,叹口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这次怕是白请贫僧这回。”
季玖转过脸来,清隽面容在阳光下,是泛着青白,压低音量,他仍是不信:“你制不住他?”
,看着镜中那人苍白脸,仔细束发。他戴高冠,根血玉红簪穿在冠上。他往日里简单惯,今日遭此劫难,愈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神情頽萎。却不知他身后有人,直在静静看着,看着他在桶里洗涮时愤恨,看着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丝被击倒过行迹,这样性子,宛若那世沈清轩。从不低头,更不折腰。除对他。
季玖出门,坐顶软轿,轿夫抬着他路向北,出北门城门,直奔林间大道,伊墨知道,在那大道中腰,有小路,小路直通山道,山道尽头,是久负盛名座庙宇。显光寺。
他这是要除妖。
伊墨没有再跟上,而是回季玖书房,坐在他常坐那张椅上,望着案牍。几份公文,些不曾写过字白纸,还有些收拢在边角处卷轴。
伊墨展开来看,是季玖无事时做画。笔锋凌厉,画风孤傲。高山异石,竹节森森,不再有丝毫旖旎柔调,与前世喜作荷塘月色,桃花千里截然不同。落款个“玖”字,再无其他。
“施主看不见,那妖气里透着金色,是要成仙妖,想来已经修炼千年或者更久。小僧纵是有些法力,又如何降得住他?况且他即将升仙,功德基厚,不可能为祸人间,贫僧怎能去降他?”
“妄言!”季玖否他不曾为祸人间说法,道:“现被他逼迫,如何不是祸害?”
那僧人仔细打量他番,将他从头看到脚,虽猜不出这妖如何逼迫他,却也觉得事出有因,想想道:“施主生下来时,可带些物什?”
“物什?”季玖皱起眉想想,“不曾有。
玖,墨玉也。伊墨指腹在那落款处轻轻摩挲,宛若爱抚恋人脸颊。触手,仍是凉。
伊墨想,你终是要除。
可这天下,还轮不到你翻云覆雨。
前世儒生,今生儒将,也不过是这浩渺天地间粒小小尘埃。除他人,怎也轮不上他。他是伊墨,不是狐女,便是死,也要自己心甘情愿才行,被人乱棍打死,那不会是他结局。
伊墨收回手,施法将那卷轴恢复原状,现身形,坐在椅上,安然等待。等着看那人如何失望与不甘。就像自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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