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什?”伊墨又问。
“亲人。”沈珏抬起头来,看着他道:“爹和父亲是亲人,是不计代价对好人,不求索偿,没有道理。所以,不舍得。”
“你们是亲人,”沈珏字句道:“你们丢下,才会走。你们在,便侍奉在
就是这样平凡人,让只千年蛇妖,迷神智,放弃仙途,不怨不悔。老仙知道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从这次看到伊墨第眼,就知道来不及阻止。那双千年寒冰眸子,已经裂缝隙,下面水流潺潺而出,溶解冰川。
或许,开始就不该让他成妖。千年光阴,也许小蛇早已轮回成人,与这人长相厮守。
有些人,该遇到,总会遇到。
老仙叹气,凝下心神,开始施法。
伊墨站在屋外,正望着沈珏。沈珏已经从许明世处得知切,面上悲戚。
天旷地阔,们回家。
回到山中院落,老仙已经在那里等着,许明世与沈珏都在。伊墨站在院门处,静静扫过他们眼,这些年,与他有牵扯也不过这几个而已。
然而他想起殊途同归,只有个。
老仙见他来,方瓷瓶装走那魂魄,转身准备进房施法时,忍不住道:“小蛇,人妖殊途,何必强求。”
伊墨看着他背影,道:“想有人陪。”想有人能携手并肩,看苍山日落,看黎明前星空,看人间悲喜。而不是个人。
这是他第二次钻坟墓。
伊墨边想着边熟门熟路撞开那具木棺。棺木是千年沉木,木质紧实细密,水火不侵。寻常人家纵是有财力,也寻不来。也只有季玖,才能轻易得这样棺木,躺进去。至此离开人世,不知疾苦,即使明知活着有那般美好,也只能舍弃。
伊墨摸到他。
身乌黑铠甲覆在身上,仍是将军打扮,摸不到皮肉,只有冰冷乌铠,触手寒凉。
伊墨侧过身,陪他躺会,才取他胸口那粒血珠。血红珠子贴着肌肤安放着,仿佛睡在他心口。如那些峥嵘年月,他抱着醉酒大蛇,在夜里悄悄地放在自己心口上。像是在偿还第世债,也像是在述说第二世情。却只能悄悄。
“父亲……”沈珏低声唤。
伊墨应声,等片刻才道:“你往后……好自为之。”
“父亲,”沈珏眼眶红,跪在他脚下:“,是不会走。”
“为什?”伊墨问。
“因为不舍得。”
已经独自行与天地,太久。
直到遇见孱弱书生,目光温柔,神色紧张,认真肃穆道出句:们殊途同归,可好?
句话让他尝过最温暖缤纷色彩,又怎能甘心回到黑白。
老仙顿顿,不再说话,捏紧瓷瓶进屋。
屋里榻上,柳延已经被施法,沉沉睡。容颜清隽,神态怡然。
伊墨施法,将血珠破开,当真见到那缕幽魂。
魂魄,其实并无神智,却在封闭幽暗墓穴里,痴痴望着眼前人,仿佛在说:你来。
伊墨将他魂魄凝住,以免消散,望着他道:“来带你回去。”
说着抬手抚上他脸,触手却是虚空,心头颤下,伊墨道:“带你回家。”
那魂魄随着他这句话,凝成聚小小光束,隐入他手心——跟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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