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道,穿过小巷,前面是人声鼎沸市集,他步不停走,直到眼角瞄到什,突然停下步伐。
“这位爷喜欢吗?”眼见生意上门,喜笑颜开小贩忙不迭地捧起自己货物递到客人眼前,上下嘴皮翻飞道章“这是庚庆窑今年新出货,您看这胎体既薄且润,您看这釉、看这色、无不是精工细作,您看看这下面这莲花座……”
小贩明显地看到客人嘴唇动动,立刻噤声,等着来人说话。
然后那人指点着道章“这三个要。”
他声音是骇人嘶哑,仿佛被炭火摧残过嗓子才能发出声音,小贩唬跳,半晌才回过神来,速速地将那些泥胎玩意儿裹好,装点过去。
走路,目光低垂,神容平淡。眼神也是样淡淡,不是气定神闲从容淡定,而是到种黯淡地步。像是被抽去灵魂木偶,脚下行进仅仅是行进。
小贩看他两眼,就不再关注,有些人看就不是买主,而他需要养家糊口,没工夫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他没有看第三眼,所以没有发现,这个神情漠然旅人在他目光挪开后,眨眼身形便已经晃到远远城楼。接着就走到,他看不见远方。
从前年少,有家人关爱,他总是贪享人间美好,爱说爱笑,也会任性胡闹。即使是每年只回去趟年月里,他似乎也没有长大多少,到家中便聒噪不休,讲路上奇闻异事,除夕守夜时候,还会坐在火炉旁扯开嗓子,唱那些听过曲儿给父辈们听。有时故意唱荒腔走板,调子不知跑到哪里,便喜滋滋地看着柳延笑倒在伊墨身前,手摁着肚子,手抹着笑出来眼泪。伊墨也会笑,笑着训他越来越不像话。
这聒噪。伊墨说,你把养黄鸟都吵死。——其实那是被他自己大意,冬夜忘收回来,活活冻死。
于是他就为这话跑很远地方,第二年冬天回来时候,掏出只他所能找到最美丽,唱最好听黄鸟儿赔给他。那只黄鸟伊墨直养着,从没让它生过病,受过灾,直到自然死亡,才被埋在花海中。
沈珏放下碎银道声谢,捧着那些瓷器转身离开。徒留小贩捧着银子,呆呆地看着他背影,想着这样可怖嗓音人,会与这些卖给孩子们玩小玩意有什关联。虽然声音难听些,长倒是不凡,出手也阔绰,想来是买给自家孩子吧,倒是个很好人。
小贩收好银子,十个
他曾经那聒噪。
自罗浮山上又多座坟墓之后,他薄若刀削嘴唇就紧紧抿着,除饮水之外,再没有张开过。
行走时间越久,他修炼就越精深,终于可以在晨曦之前汲取蕴满灵气露水之后,他连人间水都不需要再饮用。他唇,便长久抿成道线。
他就这样走着,身侧或者是喧闹人流,或者是挺拔青山,或者是寂静围墙,或者是狗吠村庄,这些影像在不停地倒退,不停地循徊。每次偱徊中,都有些细微变化,然而,没有什能落入他眼底,他只是没有尽头旅人,在辗转世界路过绿柳桃红,路过陌路人蹉跎人生。
在走过大片寂静荒野过后,迎面又是座城楼。沈珏走进去,低垂着眼,低垂着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