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上神。”狼王身
坟头叩罢,沈珏起身,其实是想道声谢给他。谢他没有让自己毁这座双人坟,谢他送自己来到这里,更要谢他肯送两位至亲上路——这世间多少荒谬,最后送他们上路轮回人竟不是自己,而是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上神。无论他们纠葛究竟谁是谁非,单凭这点,沈珏对他也生不起丝责怪之心。当初那推,推便推罢。他不过推他下,却身中阴毒不说,还做这许多事。
沈珏对他真是点埋怨也无有。可惜他已是狼身,谢字无法说出口,否则必要千恩万谢才好。
可南衡哪里需要他谢,瞅着那双哀哀兽瞳,几乎都开始可怜他,做人又寿命太长,做妖又学许多人类恶习,把自己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该怪谁。又转念想,可怜他作甚,终归路是自己走出来,好不好也是他甘愿,哪里需要可怜,果然是在人间待久,自己也跟着沾上恶习。这样想着,南衡自己也来气,挥袖子道章“走吧。”
前尘往事都刀斩,不信你还不成器!南衡也不知怎回事,自己跟自己拧巴上,觉得他又可怜又可恨,自己也是又可怜又可恨。
他说走,实则哪里用得着抬脚,呼啦下子,两人就不知道离罗浮山多少万里,眼前是郁葱葱片山林,山峰清奇,怪石嶙峋,密匝匝千百年古树也不知有多少,棵棵长个捅破云霄气势,阵山风吹过,树梢片片摇动,噪声大作仿若轰鸣。沈珏自诩几百年也走过山河无数,倒是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也不晓得是哪里,只好站在南衡腿边,望着林里幽暗光线,阴凉之气飕飕地扑面而来,身狼毫都立起来,忍不住打个寒颤。
出息。南衡瞟他眼,旋即想起他已经法力全失,便也不吱声,迈起大步就往林里走,那些荒草杂木自觉地给他让道,沈珏紧随其后,走在他趟出坦途上,看着前方背影高大又倨傲,条羊肠小道被他硬生生走出个睥睨山河气势,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怎就跟这个人扯上关系,不由得想起沈清轩,当年介凡人男子,又哑又残,就敢冲着条老蛇妖死缠烂打,真是好胆色,不服都不行!
就这路胡思乱想,直到前方人已经站定,黑狼差点脑袋撞上人家,才堪堪停下。
眼前又是番景象,绿草茵茵平地上百花盛开,漫无边际山岭上奇花异果,蝶舞纷飞鸟雀鸣唱,不远处大大小小山峦此起彼伏,溪流在林间欢快地流淌,仿如仙境,这是被古木隔离出来另处桃源。
“你外祖。”南衡出声,扬扬下巴示意他看远处奔腾来狼群,群狼井然有序自山峦往下聚拢,愈来愈近,愈来愈壮大磅礴,花草低伏树木摇晃,震动大地都发颤,扬起枯叶在飓风里打着旋,呼啸声中领头黑狼身形高大无匹,额上小拢银白分外醒目,距离两人十尺便停下来,蓝莹莹兽眼先是看看南衡,最后停留在沈珏身上。
沈珏哪里想得到他会把自己带到狼族密林里来,整个脑子都懵厉害,眼皮都不晓得眨。狼王缓缓走过去,绕着沈珏转圈,又嗅嗅,最后盯着沈珏愣怔眼睛,动不动也不知想些什,片刻才走到南衡面前,化作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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