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弟兄中最小那个,又是身异样亮眼红,从出生便被宠爱格外多。跋扈无礼惯,谁也不许乱碰,唯允许碰触就是他小妹妹,打小体弱多病,好几次他们都以为养不活,就把她放在篮子里丢在旁,随她去自生自灭。
那时候他们还在深暗洞穴里居住,潮湿又阴冷,他看着干干瘦瘦小黑狼窝在草堆里动不动仿若死去,突然心生怜悯,就把自己梳理蓬松柔软红色尾巴递给她,让她抱着自己大尾巴入睡。他直认为是自己漂亮尾巴让小妹对这个昏暗世界有眷念,才次次都从地府里逃回来,没有半途夭折。
只是到最后,那个体弱多病小妹长成亭亭玉立姑娘,私逃出界去人间诱惑书生,生下个他根本不想相认外甥,最后为旁人所杀。
他知道自己最终是救不她,那个时候即使他有千条这样漂亮尾巴来换她回家,她也不稀罕,除那个呆书生,世上再没有旁人能入得她眼。
可是当年她曾那瘦小,在她苟延残喘时候,她无比珍惜拥过它,把那抹鲜艳色彩当作人生唯诉求,会微弱又亲昵唤他“小哥哥”,抱着他尾巴不撒手。
沈珏实在想不到程湘芷行事会如此,bao戾。狐族天资聪慧,尾巴断条还能再修十条,传说狐族曾有位老祖宗,修出九九八十条白尾,最终修成百尾。自他之后,狐族都以尾巴数量为荣,对长尾十分尊崇,断尾同杀人无异。
且同为兽类,自然明白尾巴对他们用处,沈珏曾亲眼见过被捕猎夹断尾小猴,沦为猴群里最被嫌弃只,连母亲都将他丢弃不顾。他遇到小猴时还年幼,有许多天真良善,见它蜷在树下快要饿死,便采摘几个山果放在它跟前,他还要去摘更多,沈清轩说那是无用,断尾,即使不饿死,也会被野兽吃掉。后来小猴果然死去,他预备果子被其余猴子抢而空,小猴子临死也不曾吃上口。
他们这样妖,就算有深仇大恨,也只会以命相博,断尾这样事,万万做不出来。
脚边传来些微动静,沈珏低下头,恢复原形阿离不知何时摸过来,蜷在他腿边震惊又畏惧地看着刚刚相认“阿姐”,打着颤地小声喃喃着,不知道说给谁听章“舅老爷最爱他尾巴,你怎能弄断他尾巴?舅老爷喝多是个混蛋,可也没对你怎混蛋,你怎可以这欺负他?”
世事颠倒如此之快。
他小妹妹已经死,但他越来
程湘芷望着狼狈成团阿离几乎都要笑出声,也不知道先前谁在欺压谁,究竟是哪个在受欺辱,又是谁被欺负昏迷不醒。现在最恶人倒成她。
这个个,统统都是嬗变浑帐东西!
程湘芷走两步,站到旼焰跟前,问他章“就是断你尾巴,你要如何?”
先前还仗酒发疯旼焰跪在地上,满身淤泥和尘土,怔怔地捧着自己断尾,那截鲜亮皮毛已经失去光泽,断口处跳跃鲜红妖火逐渐黯淡,化作团青烟消弭而散。
他这身火红毛皮,是他对自己皮囊最满意地方,从小视若珍宝,连爹娘都不允乱摸,同辈弟兄没少因擅动他皮毛,被他骑在脖子上又咬又打,最后还要被爹娘训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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