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横空出世,谢叔听到那悠长缠绵音色,就怔住,浑身筛糠,整个人都要化掉,天到晚翻来覆去地放,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买把萨克斯,这东西总不会比钢琴还贵吧。攒几年钱,还差得远,谢叔只好跟吴叔商量着借钱,吴叔说:“借什借,算合伙,买来起练。”两人凑,终于买把。萨克斯洋气,谢叔每天早晨去烈士陵园练习,成县城景。谢叔邀吴叔起练,吴叔拿起来看看,说这东西太难,还是拉二胡,吹唢呐吧,就再也没碰过。
这时,谢叔老婆在菜行开家米粉店,经济条件好起来,儿子十几岁,从小就喜欢乐器,读不进书。谢叔说,算,读什书,跟玩乐器吧,退学。小谢自然是欢天喜地,说要不和吴叔商量商量,组个乐队吧。但没有鼓算什乐队,大家凑钱买组简单架子鼓,吴叔担任鼓手,谢叔弹吉他,小谢吹萨克斯,演奏些流行歌。齐秦《花祭》《冬雨》,苏芮《酒干倘卖无》《样月光》《是否》,都是他们拿手曲目。
渐渐地,县城文化生活丰富起来,不期而同地冒出几家舞厅,都是挨墙码着排椅子,中间撒上滑石粉,昏昏暗暗,灯光迷离。门票五角位,年轻人到晚上就钻到里面去找对象。几家舞厅争相邀吴叔和谢叔乐队去伴奏,可谓风光无限,还有笔不错收入。
小谢十九岁时候,已经不甘于在县城舞厅里驰骋,说要去广州闯世界。谢叔很兴奋,把家里所有钱都给他带上,又联系广州战友关照。此时,舞厅时代悄然落幕,取而代之是卡拉OK,谢叔和吴叔重归自娱自乐状态,不过大家娶亲办酒时,仍喜欢找这两位“当地名人”去助兴。家境宽裕后又过十年,谢叔终于买架钢琴。
吴叔对乐队没谢叔那狂热,他最爱还是二胡。吴叔这人沉默寡言,热闹也来得但更喜欢安静,似乎二胡音色更能体现自己身世。吴叔谈过几个对象,不知道什原因都没成,或许是年少时父亲就已离世,他对成家这种事也不太在意,又或许是散钱太快太随意,吓跑女方。就这样,不知不觉便过大半辈子。
春节时,吴叔来家里做客,正巧妈还请来余姨。余姨是妈闺蜜,二人在当地“山歌界”小有名气,联起手来几无对手,嫁娶人家请她们去迎亲送亲,每每大胜而归。余姨来家,总会跟妈唱唱山歌当开胃菜。那天,余姨颤颤巍巍唱几首“姊妹歌”,妈轻声和。吴叔垂头瘫坐在门边,也跟着哼,手里捏着不知道哪儿来半截铁丝,轻敲地面打节奏,跷起二郎腿晃晃。笑他:“你又不会唱,凑什热闹。”吴叔撇嘴白眼,昂起脸不理。他上唇是翘,噘嘴更是打起弯来。说:“你还不高兴啦,嘴巴都可以挂油瓶。”吴叔说:“懒得跟你说,你问你妈,她们俩唱得过?开玩笑呢。”这时妈笑笑地接腔:“你小看吴叔啦,他唱歌凶得很,还会唱那种烂流(下流)歌,可不会唱。”
听妈这说,吴叔高兴起来,歪着脸得意扬扬看着:“你不懂山歌,不要乱发言。唱山歌要会‘借歌打歌’,对方唱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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