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寨子离罗甸县城有四五里,依山而建。整个家族房屋规则地聚拢在面圆圆山坡上,所以得名“坡球”。坡顶有棵巨大龙血树,树冠招展,枝繁叶茂,几里外都能看见,为世代子孙遮风避雨,也是陆氏家族兴旺象征。小坝子是寨子聚集之所,也是孩子们天堂。每天晚饭时分,小家伙们匆匆扒完饭,便跨过高高门槛,从四面八方奔到坝子上来野。嫩生生嬉戏惊叫声,夹杂着鸡鸣犬吠,响彻山寨每个角落,传到对山又返回来,夜晚显得格外空旷、祥和。
二〇〇七年,罗甸附近要修个大水库,波及黔桂十几个市县。水位要到“四九”,红漆刷水位线画上祖屋土墙,黄土墙有两尺厚,经过几十年风雨,留下大大小小窟窿,露出里面稻秆棕絮,但总让人觉得敦厚踏实,永远不会坍塌。油漆刷不到墙缝形成断裂纹理。水库蓄水后预计会漫到龙血树脚下,整个寨子都会淹掉,所有良田都沉入水底,不得不都迁走,于是在筑坝两年里,每家都忙于选址盖房,顾不得其他事,谁都没心思操持农务。
这个延续两百多年家族村寨,眼看就要星落云散。父亲每次在电话里说起都忍不住叹息,听也很心焦,盘算着找段时间赶回罗甸,去看看最后景象。
说是老家,其实是父亲老家,并不是出生在那里,也没有回去过几次。但不知道为什,总觉得有些精神上牵绊。是布依族,布依山村仿佛是与生俱来根,让回去时没有任何陌生感。不管亲疏远近,都热情好客,只要同姓都是家人,也许这是种血液里身份意识。
记得上小学时,春节爸妈打算带全家回老家过年。临近年关却遭逢连日冰冻,山路危险,客运站多日不发去往罗甸车。每日天刚亮,父亲便去车站问车次情况,每每失望而归。除夕早,妈把们叫起穿衣洗脸,说:干脆带着行李去车站,有车就上,没有就回家,别让你爸再折腾次。很幸运,那天们遇到个胆大司机,他也是罗甸人,想回家过年,便跟站里申请发车,加上乘客们也软磨硬泡,最后调度勉强答应,但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小心驾驶。司机连连点头,乘客们也欢欣鼓舞,跟司机起给四个车轮都绑上粗铁链,以防遇冰打滑。拴紧之后,大家雀跃着上路。
贵州盘山路弯急路陡,百九十公里,吭哧吭哧开七个多小时,下午两点多才到罗甸。进站时妈指着车外说,你们看是谁。堂哥庆刚坐在路边榕树下,半张着嘴冲来车方向张望,看见们下车,手里烟头往地上使劲摔,跳起来大喊声,到啦到啦,挥手招呼旁边个中年人,道跑过来。庆刚哥打完招呼,又用布依话跟爸和中年人说几句什,就推起自行车飞跑起来,越跑越快,横身跨上去。原来那中年人是大伯找来接们卡车司机,车停在附近小学操场。中年人拎起们包袱举到车上,笑哩哩地说:已经等你们两个多小时啦,快走吧。
们舒缓好筋骨,喝水提神,又上车。轰隆隆很快出县城,路黄土,路侧是山水相依边外河,是罗甸水系干流。爸说他小时候,每天放学先和同学跳到河里戏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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