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写日记前几天,吴伟奇觉得很苦恼,不知该记些什,后来,当他发现李国忠好像忘这件事以后,就开始在笔记本上编故事,有天,突然愈写愈顺手,现在,他每天最想做事情,就是翻开笔记本,继续写下去。
吴伟奇写,下午放学后,他和朋友起打棒球,但是没有人有办法把球打出去,因为球是颗大大圆圆鹅卵石,而球棒是根细竹竿,最后,他那队,因为对方投手接连触身球、,bao投,再加上捕手直漏接,以比零险胜,打完球后,大家起下山去看医生。
他写,今天,有架飞机摔进山沟里,他指派他堂侄子,有大学问吴火炎,带着开山刀和板斧,上山搭救。吴火炎劈开飞机门,听到里面有人喊:“阿火炎啊……”走出来,竟然是吴伟奇祖母,原来,这架飞机载,都是早就死掉人,他们参
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于是,他喊着:“刘宜静、刘宜静、刘宜静……李国忠、李国忠、李国忠……何志勋、何志勋、何志勋……吴伟奇、吴伟奇、吴伟奇……”无论如何,吴伟奇想,他其实很喜欢去那条溪游泳,溪边有石滩、夕阳,还有不固定会从山壁哪里倒下来清凉瀑布,他潜入溪底,起来时候,耳鼓结层水膜,周遭声音都听不清楚,只知道定是愉快。
红晕夕阳下,大片大片杂木林洋洋绿着,天好像永远也不会暗,他就坐在颗暖烘烘大石头上,把自己晾干。
“阿伟奇啊……阿伟奇啊……阿伟奇啊……”那是他祖母,她走到大马路旁杂货店前,要来赶他回家。他祖母已经死,他知道,他们拔掉她氧气管,摔张死亡证明在桌上。已经过六年,有天夜里,他父亲坐在沙发上,突然淡淡地说,就明天吧,找人来拔管。
同屋众人,继续默默看电视报明天气象。
吴伟奇和他老师李国忠,坐在杂货店前长板凳上,吴伟奇问李国忠:“那天,你找大家去游泳,你知道,为什没有人要跟你去吗?”“哪天……没有人要跟去游泳?”李国忠搔搔头,想想,他回答,“大概是……因为……大家发现很久没洗澡吧,哈哈哈。”吴伟奇直直看着前方,他没有听见李国忠说什,他想起,他应该为他堂嫂买到两包黄色、硬盒长寿烟,于是他站起来,牵起捷安特。
李国忠问他要去哪里,吴伟奇说,他要去找杂货店老板,张先生,他知道张先生会去哪里——吴伟奇总知道山村里每个人,该出现在哪里。李国忠听很高兴,握住捷安特把手,说:“起去,载你。”
“不要,”吴伟奇说,“你要去话,载你
李国忠说:“不行,载你,是你老师。”
“载你,”吴伟奇说,“这是车。”
吴伟奇骑着捷安特,载着他老师李国忠,在大马路上前进。李国忠站在后轮轮轴踏条上,左手搭着吴伟奇肩膀,右手大惊小怪地指东指西,好像刚刚出狱囚犯。吴伟奇发现,李国忠虽说在学校宿舍里住快六年,但对这山区好像很陌生似,真不知道他每天是怎过,这种人,还敢规定他们每天都要写日记,而且,还差点把自己撞死在山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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