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舞台边。转个小半圈,绕过座三尖香炉牌,发现自己立时到那三层楼高牌楼后面。他定定神,仔细瞧,他看见,什斜檐飞日,什仙府玉洞,什星河在望,什酒肉红绸,什红男,什绿女,什富是你,什贫是他,这会儿全瞧不见。他就瞧见,几片粗粗厚厚大木板,钉成面三层楼高大木墙,墙上那锚钉,就这根根锈锈生生冒出半个头,撑住那大木墙铁条,有横,有直,有斜,支支条条深深浅浅全插进地皮里。
他还看见,片片大木板上,都用白漆注着号码,这是每片大木板,在这面大木墙上坐标码。他知道,他这是在座三层楼高,即拆即装牌楼背面。是啊,他刚刚岔神,看牌楼背面不是牌楼背面,现在他回过神,看牌楼背面又是牌楼背面。他想,什东西都得有个背面,背面就难免这个凄凄楚楚德性。
见鬼真是,大汉想,他被抢钱,什热闹好戏也没瞧见,倒先看到这个凄凄楚楚背面,他郁郁走远,闷闷想着,搬家吧,再搬家吧,这地方神灵鬼怪太多,住不人。
那大汉是早到,此时离戌时刻开演时间尚早,舞台空旷,热闹是戏后台。个人,走到舞台边,转个小半圈,绕过座三尖香炉牌,踱过那三层楼高牌楼后面,再转个小半圈,从那小后门,进戏后台张望。他看见戏后台面墙上,从顶到底贴老大张黄表,那是各团登场次序表,每十二年度大醮,从三月二十三到四月初九,除最末天,四月初九,得肃敬斋戒请诸王,禁演戏外,其他几天,各团要上台比技艺,占场面,都得看这张黄表,这表,可是大家掷签商量出来。看完这表,他再看看表下这世面,他看,可不是,预备要登台,港南绣琴声,山后锦中花,打虎紫云雀,抓豹剑鸣承光……陆陆续续聚齐,南声北调,腔口各异,师承不,有时要深聊几句都很难,但是他听,偌大戏后台,人聚丛丛,有就地蹲着,有并桌围着,吵吵嚷嚷,像是在开会。
他犯疑,他挨近点,看看这是在干吗,原来,这是在聚赌。可不是,平常日子尚且不无小赌番,遇到这种大节庆,五湖四海三江会,怎忍得住手痒心更痒?所谓赌徒无国界,赌场是故乡,就是这个意思。他且看看蹲在他跟前这位仁兄,斜披着件绿袍,涂抹着半张红脸,这不正是关老爷吗?他想,这位仁兄是心存敬畏,闯江湖嘛,本事即性命,如果全副行头穿上身,定好装,他就不敢这蹲着丢骰子,所以,他绿袍只披右肩,红脸只涂右半张,望关老爷他老人家勿怪,并且助他臂神力,臂就好。
他想,其实,关老爷他本尊老人家生前,未必就不曾这样蹲着,和众将士们嚷着赌着,只是,没人这样记载过。他读过罗贯中先生《三国演义》,有时不免觉得纳闷,根据《三国演义》,关老爷他本尊老人家,生中最威风阵仗,就是千里走单骑,为大哥救出大小两奶奶,其余,在千军万马中,他就看他老人家,像颗棋子样被孔明先生驶来弄去,难得看他自个儿打个漂亮胜仗。他想,关老爷他本尊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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