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点,天地还是块黑锅底,奶奶手里小电筒,把锅底捅破点点小口,越过老屋门槛,去灶屋劈柴生火,给猪准备两大锅伙食。杨轩还在旧棉絮下沉睡。
奶奶没有开电灯。对于老屋常年黑暗来说,电灯光过于花费,玩具似小手
红瓦
周五放学,杨轩从步头降镇街翻山回家,看到老屋顶上有四个人。这是她有记忆以来,老屋顶上头次有人。
以前下雨天气,瓦顶无从遮蔽,似乎有人从二楼股股倒水,堂屋积成水沟,小青蛙跳进门槛。奶奶只是躬着折成直角腰,带她爬梯子上二楼去用几个盆子罐子接住,没有人爬上屋顶去捡捡,插插。自从爷爷和爸爸相继去世,再没有人手安抚这座老屋风化衰朽屋顶,就像没有手掌抚摸杨轩头顶。
如今,几双手在屋顶打理,暗淡黑瓦取下来,屋脊上堆放着颜色明亮彩瓦,片片地换上去。已经有小半屋顶变成洋红,像是黄昏天际从来不缺颜色。杨轩想到,以后她又可以和奶奶睡在老屋舒服木板屋顶下。
杨轩和奶奶翻盖屋顶钱,出自几十位网友募捐,和她在学校里吃免费午餐样,来自远方地平线之外善意。年之前,和位“免费午餐”摄影师来到这座叫作“枞山脚”小村,见到九岁杨轩和腰背塌下来折叠在膝盖上奶奶,还有千疮百孔受潮下陷老屋,将祖孙命运门槛文字和图片传播出去。从那以后,杨轩和奶奶境遇发生些变化。眼下生长中红色屋顶,是最新也最重要事情。
对于奶奶来说,这显然是她余生中最大事件,因此买瓦时,她特意嘱咐买质量好些。第天拆旧瓦,四处托人打招呼,村里几乎能来都来,梯子上隔几级就站是人,把老屋瓦移到偏房上,还能把已经歪斜偏房屋顶拣盖[1]遍。奶奶塌着背翻山走下步头降镇街,买平时不常见营养快线、白沙烟、啤酒,自家炕腊肉之外,又称新鲜肉,借邻家大电饭煲做打火锅,请邻居帮厨。楼上常年闲置摞碗筷也搬下来,和杨轩爸爸生前烧木炭起派上用场。家里从来没有这样多人烟气息。
不过帮忙人大都是老人和妇女,村里壮年男人都出门打工,递个瓦还成,能上房盖瓦人少。到第二天落雨,又逢赶场,来人就大大减少,剩下几个亲戚。奶奶不方便找人买瓦,买菜时在路上顺便托人,从芷江拉回瓦样式有些不合适,大小参差,不好叫人调换,盖半天瓦合不上檩条,卡不严雨槽,盖片又返工。村里盖房“老把式”去贵州,几个男人蹲在屋梁上现“研究”,盖房进度大大减缓下来。
周六这天人又少两个,早晨露水稍微晒干,杨轩也踩屋后搭跳板,递红瓦上楼。窄长湿滑跳板和陡峭后坡,都不能叫她害怕,她条探险路线是从和奶奶过夜偏屋上楼,踩着条给猫走搭板过到正屋楼上,再从破口拖檐猫腰钻出去,翻身站到屋顶上。宽大红瓦,她次能抱两匹,有时还递些钉子上去。
不过她主要位置是给奶奶打下手,门槛内外忙活淘米洗菜,还有雷打不动家中牲畜日常生计。
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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