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次搂得太多,有些抱不下。火屋里没开灯,似乎开灯也会为四围黑暗吸收,直到柴火本身火光出来,映红吹火者鼓起腮帮,和上方悬挂垛腊肉。腊肉、水壶和墙壁,保持着体漆黑,似乎连声音也吸收,寂静中只有火苗呼呼声。
铁壶太过沉重,烧开壶耗时太久,火苗偃息下去,红莲拿来个角落里吹风机,熟练地手摇,火苗再度呼呼蹿起,如果不得要领,蹿起将会是很多灰尘。在家时候,生火是红莲专利,爷爷奶奶腰已经不容易弯下来,眼睛也受不住烟迷。
在院坝里烫脚,爷爷坐在只“120炮弹”箱上,讲起战时往事。老屋从前是炮连卫生所,因为被东山“钢七连”主阵地遮住,越南来炮弹不好瞄准,但有时也会光顾。炮弹掠过头顶往远处飞时刷刷作响,要落地则是急促咻咻声,要赶紧躲避。后檐沟挖个猫耳洞,家人躲在里面,老大还在家里喝酒,炮弹就来,把老屋打穿个洞,老大身上也钻进两块弹片,从此他在世上活头就小。老屋也下子破敝好多。没有战争,两辈人命运都会不样。门前公路上,齐刷刷跑过边防战士武装拉练队形,还在诉说着昨天记忆。
清早起来,爷爷带红莲下山,去交趾城赶集买东西。这也是需要熟习业务。天还没亮在路口等面包车,车满洞洞人,都是带着背篓提篮,人和篾器挤在起,有种类似打谷时气味。红莲有点喜欢闻,回来时带铁器活物,又会很不相同。红莲身体薄,占地方也少,像张皮纸贴在车边上,路不说话。
集市并非很大,不能和口岸商场比,但东西便宜,也远比山上小商店实惠。爷爷在家卖鸡雏摊子前面问价,毛茸茸麻鸡雏开价六元只,爷爷告诉红莲,旁边笼里肉鸡雏要八块,看着大,肉不好吃。还价完毕,爷爷搂十二只麻鸡雏,老板装进只掏出两只孔纸箱子。爷爷背上有个篓,胸前挂个装钱小皮包,腰间还有个小腰包,纸箱抱段就给红莲,小鸡在纸箱里啁啾乱叫,从小孔里挤着伸出点尖嘴来,真像窝麻雀。鸡雏寄在户卖日化摊子处,爷爷再带着红莲去买鞋。
鞋摊地段在棚子下面,股糅皮气味,说明着这里品位和鞋价。红莲需要买38码鞋,脚上凉鞋脚趾已经突出大截。爷孙商量再三,还是买双三十块运动鞋,在校居家可以两用,也算是有些式样。之后爷爷又带红莲去挑黄瓜,似乎是专拣生得不齐整,颈小头大带刺,又买土豆,爷爷看中是新出土带泥,过秤又要把泥捺掉,回家过油炸成小块,是红莲最爱。
取回鸡雏时,爷爷特意买日化老板包洗衣粉。最后项是爷爷剪头发。在露天理发摊刮光头,花六块钱,买把刮胡刀,留着胡子回家剃。
在市场门口等车回家时候,红莲蹲下身去拨小鸡伸出来嘴,爷爷不知为何紧起脸来,说她两句“玩性太大”。也许是在逛集市整个期间,爷孙间气氛稍稍活跃起来,没有找到教训孙女时候,却又觉得教训是必须,声音故作严峻,却又透出丝无从掩饰温柔。
爷爷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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