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可以看得出来。
王安忆:比较得心应手。还是要说《长恨歌》对是比较有栽培,主要是写实功力上面,把推步。很庆幸自己没有染上那种毛病,就是匠气。其实说自己是有匠气,但不是那种写作班匠气,把小环扣系上再打开,系上再打开,这种匠气没染上。
张新颖:这其实中国古人说得蛮好,就是“雕虫小技”。
王安忆:中国人是到清代才会“雕虫”,以前真是不错,哪怕些笔记小说你都觉得挺大方,都不是那小肚鸡肠。
张新颖:比如有学者说,唐以后文学就不行,定要看先秦文学,这当然有点夸张,但是也有定道理。就是越早人可能越大气。
张新颖:长篇接下来就是《长恨歌》。
王安忆:《长恨歌》现在说得太多,好像们对话上来就说到它。怎说?和《纪实与虚构》相比,《长恨歌》就太现实,要赋予它飞扬气质只能在它背景上赋予,这个故事本身是没有飞扬气质。大肆渲染它发生环境,其实是企图将故事从现实层面拉开,拉到形而上,但改变不根本性质,它依然是现实,但是批判现实故事。而现在媒体炒作也好,时尚附会也好,把它搞得连现实批判也没有,变成部言情小说。
张新颖:对,这里面其实有立场,但现在就是把这个都去掉,然后就变成个通俗故事。
王安忆:言情故事,完全很言情。
张新颖:所以本来笔记上还写想问你,《长恨歌》——不谈你写作——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自己会不会觉得很痛苦。
王安忆:淳朴,和自然接得近。你看像那种笔记小说吧,它就是敢打个结不来给你解扣。中国文化非常难以继承,和中国
王安忆:痛苦倒不痛苦。现在只有个办法,就是当人们要解释上海时候,就说不是上海代言人,没写过上海,只能这样。
张新颖:《长恨歌》也会变成上海个符号。
王安忆:对,符号,挺损害,没有办法。们现在都是公共空间里人,自己对自己都没有发言权。人们谈《长恨歌》总是谈到怀旧二十年代,其实在第部里写上海根本不是二十年代也不是三十年代,而是四十年代;其次,这完全是虚构,没经历过那个时代,因此也无从怀旧。事实上,这又是小说里面最不好部分。觉得陈村话很对,他说第部里面都是想当然事情,到第二第三部里面才有意外发生。然而这个想当然是最对市民口味。所以《长恨歌》是个特别容易引起误会东西,偏偏它又是在这个时候——上海成为个话题,怀旧也成个话题,如果早十年话还不至于。你想八十年代初写《流逝》,谁都不会想到它是写上海,好像和上海是没有关系。九十年代初写《“w.g”轶事》时也没有人想到上海,大概就陈思和个人想到,想到上海民间社会,别人都没想到。
张新颖:《“w.g”轶事》是写得蛮扎实,就写家庭。
王安忆:对,它写家庭,比《流逝》要复杂。在整个写作过程中,《长恨歌》写得比《纪实与虚构》要轻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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