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颖:对。它也是反复,比如说《启蒙时代》其实跟个人经验也是有密切关系。
王安忆:有很深关系。对,这些是错落着。有些小说就是不自觉,有些小说就是自觉。
张新颖:个是“错落”,还可以用个词是“加上去”。怎说呢,你最早那个阶段,其实是没有后来这些东西,没有这些理性,自觉,但慢慢会获得这样种能力,再“加上去”。
王安忆:应该这样讲,开始其实也有理性,因为每个写作者都很想主宰自己写作嘛,开始时理性不那容易获得,因为各种准备都不充分,它往往逊于感性,感性自有它敏锐度,而理性甚至会限制感性。所谓理性,就是说你比较自觉地调动自己经验吧,那,以前调动是不大成功。但是从开始其实就在经历着这些,点点走到今天。
张新颖:明白你说这个过程,实际发生时候是逐渐,点点地累积着变化,不过达到定程度,确实可能显出不同阶段性特征,特别是事后去看话。是觉得,除简单划分自发、自觉这两个阶段,从《天香》开始,又有个新阶段。但这个阶段不知道该怎描述,觉得你应该有个更明晰感受。就是你说,六十岁以后,发现可以写东西那多。很早时候,年青时候,会觉得把经验写完,怎办?或者,即使用理性用匠人这种写作方式,但总会有写完天,会枯竭。也确有作家面临这样问题。但是会有另外些作家,越写越多,这个是怎扩开来?怎发现这个新写作资源?直感兴趣是这样个阶段。
王安忆:你这个说法正好跟感觉是相反。你说开阔,打开,但觉得自己是关起来。以前说过,六十岁就不写长篇,觉得长篇是个大工程,很累。并且,人到定成熟阶段就会变得慎重,变得不能够这如泄如注。所以说,其实心里是决定六十岁就不写长篇。但这个《匿名》很尴尬,正好是跨线。是不到六十岁开始写,结束时候已经六十岁。到这个时候,觉得六十岁难度不在于体力,不在于经验,不在于写作能力,主要在于挑剔,觉得。写完《匿名》至今,已经有大半年没写小说。上次你好像说什都可以写小说,而恰恰觉得,写过《匿名》以后,现在对小说题材变得很难决定。读人,和写人,感觉是不同。
张新颖:说扩开来,指是,没法设想你二十年以前写《匿名》,或者说你二十年前写《匿名》也不会写成这个样子。是觉得,这个就是你以前不会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也不会是这清楚个东西。
王安忆:二十年前写是《长恨歌》啊,到现在已经二十二年,是九九四年写。
张新颖:你看看《长恨歌》到现在,这个变化是怎步步地发生?
王安忆:其实很简单。《长恨歌》写得很自然,这个人是比较追寻生活表象。你,发现你向来是不被表象迷惑。你喜欢诗。觉得这个可能跟性别有关系,跟传统也有关系。“五四”传统就是这样,对生活表象不感兴趣。但是个对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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