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就会偷偷隐现在那个陌生国度陌生群众之中。
塞缪尔·约翰逊说错,厌倦伦敦,不定就是就厌倦人生。八十年代,希钦斯觉得伦敦没劲,狭小英伦政坛肃穆,不说死水最起码是微澜,于是他去美国,觉得在华盛顿他终于可以像他倾慕托马斯·潘恩(ThomasPaine)样,作为个英国人,毫不利己地横穿大西洋,用笔杆动摇国事。在《上帝没什不起》之前,希钦斯口碑好,但书卖不几本,人家奚落他,说你也就是个写政治宣传小册子(pamphleteer),他觉得你总算夸到点子上。
在诊断出癌症之前,有十五本书在希钦斯名下,他经营着三个专栏,每个礼拜还要四处奔波去辩论。人们常疑问他每个礼拜那些信息量巨大且文辞考究文章到底是什时候写。和他同名作家克里斯托弗·巴克利(ChristopherBuckley)说,有次他们帮人和希钦斯吃饭,从中午直吃到半夜,饭局解散之后,他都想去附近医院躺下,但希钦斯回去写篇长文发在第二天报纸上。《名利场》著名写手、编辑格雷顿·卡特(GraydonCarter)回忆,希钦斯有次去他们家做客,前天刚做化疗,他们些朋友吃饭聊天喝酒又晚,希钦斯突然说:“还要发个专栏。”卡特说:“不用吧,他们应该会体谅,你昨天刚……”希钦斯扬扬手,包里抽出个笔记本电脑,坐到边敲半小时键盘,又回到酒桌旁边。卡特说他第二天看那篇文章,觉得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去做做化疗。
现在希钦斯回答“Howareyou?”时候会说,“快要死,仅此而已,不过你们不也是吗?”(I’mdyingButsoareyou.)他说他治疗期间有时不能写作,除孩子丧父之痛,这点最让他担心,“因为如果不能写作,恐怕坚持活下去愿望也没有那强烈。”希钦斯在他本小书《致愤青》中有句话乍读到如醍醐如惊雷如被踹中小腹,以后也经常想起:“只能活次,滚他妈,可鄙妥协让步就是秒钟也不行—有时候这样告诉自己,还挺有用。”如果允许用些矫情辞藻:希钦斯是个打定主意和生命抵死缠绵人,在烟酒熬夜上面,他也和在世间公义上样,绝不退让分毫。抵御癌症挑衅死神期间,(见到他照片或影像,会想起王道乾名译,“你现在备受摧残容颜”),希钦斯接受采访,问他现在有没有觉得过去生活得太忘,太压榨自己身体。英文里常把这种生活方式称为把蜡烛两头齐点着,希钦斯说他自己向来是这样根蜡烛,两头烧光芒更曼妙些。
(希钦斯现在正接受个刚研发治疗方案,效果未卜。当然对他来说,几个肆虐晚期癌细胞绝不是偷懒、不看书不写字理由,近期依然可以不时读到他专栏文章,看到他演讲和辩论。)
2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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