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那瓦房不是瓦房,而是堆红石头。
那天女方走后,大伯到家,和父亲、母亲三个在屋里坐半晌儿。几次进出,都看见大伯脸上有着浅青和淡白,宛若他人生中桩大事,开局没有走好影响着他家人全盘命运般。就那闷坐大半天,在大伯离开时,他长长地叹口气,说:“发成婚事不顺利,后边孩子们婚事怕就更难。”
不知道大伯和父亲是如何商量,第二天,母亲又翻山越岭去莲娃嫂子家。也不知母亲到那村里和女方家说啥,几天后村里集日时,莲娃嫂父亲到大伯家里看看,在大伯家房前屋后转转,还亲自用手丈量大伯家周围几棵泡桐树粗细,最后在那大堆准备盖房石堆前站会儿,只脚踏在块石头上,只脚落在路边上,想想对他身边大伯说:“这树成材。”
“盖房子做梁用,”大伯道,“房后那几棵伐做檩条。”
人
现在,大五六岁发成哥,已经做爷爷。可他子女们,那些出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辈人,将无法明白他父辈们,是如何地为生存而奋斗,为婚姻而丢掉做人尊严和舒展。
相对象是在过春节后。
大伯家房子将盖未盖时,母亲通过亲戚亲戚,联系十几里外名为卸甲沟村位名叫莲娃姑娘——她现在是嫂,日子过得有山有水、见日见月。可在当年那刻,为让她嫁到们阎姓家,母亲、父亲和大伯,不知道商量过多少次,“设计”过多少次。相对象那天,大娘把家里里里外外扫个遍,唯独没有扫擦,只有屋里空气和那院里树。除此外,还特意让对方必须见到人——如大伯、大娘和发成哥,都换上新衣服。让那些弟弟妹妹,尤其是没有干净衣服又不甚讲究弟弟和妹妹,都躲到别地方去。
到家,把床新大红被子拿出来,规规正正地叠在大伯家床头上。
二姐,把家里暖壶(开水瓶)烧好开水提到大伯家,放到正屋桌子上,还又洗出几个干净而没有破口碗,摆在水瓶边,以备女方来时倒水当作杯子用。
借来个新吃饭用红漆小桌放在屋中央,在那桌上摆花生和核桃。
当然,最主角是发成哥,他穿蓝制服,理小平头,等着人家来相、来看他。也就在近午时候,女方由中年妇女陪着入村,羞羞答答,身材高挑,确实是个有模有样人,也有些莲花素洁和水灵。到着村头时,们都躲在远处偷看她,有胆大孩子,这时候会装作路人朝着姑娘迎面走,到她面前后,还有意咳下,有意让她惊下。她们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中入村,进大伯家。在到那堆准备盖房石堆面前时,看见她们朝着那堆石头望会儿,似乎是确认下那终究是堆石头,还不是三间瓦屋样。
不知道这个莲娃嫂和发成哥初见面时到底说啥,到底她在大伯家有何样感受和想法。总之说,在她吃过午饭离开后,传回来信息好像是,她不同意这门婚事。不是不同意发成哥,而是不同意大伯家这个家。
嫌这家里穷。
嫌这家里人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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