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和他孩子们,要彻彻底底地做个种地庄稼人,朝朝暮暮,都和土地打交道,要千方百计、完完全全地做个城里人,暮暮朝朝,都尽量少地和土地、乡村打交道。正是有着这样意愿和设构,待岁月终于到九七七年,已经在水泥厂矿石山上干得和老农种地样,到季节就下种,再到季节就收割,天苦劳苦作,拼死拼活干上十六个小时,口气能这样干上几十天,这让认定人生果真定——就是眼无底枯井和黑洞时,有天,四叔忽然到山上给送份电报来。电报内容是让“接电速归”话。及至怀着忐忑心情,匆匆从山上下到城里去,和四叔块到邮局,用个多小时,接通个长途电话,询问家里到底出什事情时,方才明白九七七年,已经不是九七六年,更不是之前九七五、九七四、九七三年。那年,中国高考制度恢复。每个年龄偏大或年龄偏小中国人,无论你是高中毕业、初中毕业,哪怕是小学毕业者,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坐到考场去考你大学与你人生和命运。
那天下午黄昏前,四叔匆匆给买火车票,并为准备衣物、行李和火车上要吃两个大苹果。粗浅算起来,跟着四叔做临时工前后共两年,可忽然说走就走时,仿佛是要告别生、养父母般。火车是晚上半夜,从吃过夜饭到要去火车站,其间还有段时间,如还有半碗没舍得喝完、温热滚烫、滋补人心汤。工厂里吃饭早,饭后连落日都还高高悬在西天上。和四叔与叔伯哥哥书成那时都在屋子里沉默着。夕阳从窗户透进来,静默悄息地铺在屋里桌上和地上。屋里空气中,有股潮味和洗衣粉味,还有们从食堂买回来没有吃完饭菜味。那些日子中生活气息,或说生活中日子味道,混合绕缠,如浑浊不洁水,把们叔侄三个浸泡在凡世陈杂里;宛如冬日晨时阳光,温暖着田野上寒冷冰冻整个季节荒树和野草,直到太阳消失在那个城市西边楼群间。从静默中传来火车粗犷汽笛声,窗棂上玻璃和窗纸都摇晃时,们知道们该朝着那笛声走去。该去寻求另外种生活,而四叔和书成哥,该送去奔着那种生活时,四叔起身提着行李说:“该走,回去好好考。”
朝四叔和书成哥苦笑下子:“怕考不上,连高二都没读完呢。”
四叔说:“考不上你还来这儿跟着四叔当这临时工。考上你就能辈子不过老家日子,也不过四叔这种日子。”
然后,书成哥又从四叔手里接过行李,们出门。四叔走在最后,关上门后,他又用力锁门上黑铁锁,“砰——”响,像切后路,赶着朝某方向努力走去着。
们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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