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夜里终于占得座,把鞋子脱,蜷在角,疲倦地睡去。但这回程火车也有个好处,便是越往后人越少,到最后两三站,有车厢简直可以个人横倒在三人座位上睡。
第次坐卧铺已是工作后。冬天和同事起从南京到深圳出差,没有直达车,只好先坐到广州,再由公司开车来接。卧铺自然是比坐票要舒服多,个子小,睡狭窄架子床也很有余地。看着铺着白被单上下铺,有逸于常规快乐,像小时候出去春游。去时正值智齿发炎,夜里疼得睡不着,在早早关灯黑暗车厢里,独自坐到靠窗小桌前看遥处灯火。许久躺下,明显地感觉到车子向床所在边倾侧,车轮碾过铁轨,规律格橐声通过铁架床传入耳中,黑暗中异样清晰,使人感觉奇异。
第二天到达深圳,棉袄下子换成长袖衬衫。街上榕荫翳翳,树干上拖下长长气根,而更引人注目是洋紫荆,往往是在什路口,忽然转,便看见前面蓬然树紫花,簌簌如飞鸟。二十二三岁年纪,即便是个月千二百块工资,也并不觉得十分忧愁。这是个芯片代理公司,鼓励所有员工都去做营销,们正是来学习如何“做业务”。偶尔有个潮汕同事带着们去见客户,教们如何“谈单”。中午们起去吃八块钱碗鱼丸米线,他好心而又矛盾,很不屑地看着们这两个远道而来女同事,说在他家乡女人都不能上桌吃饭。
们和深圳两个同事住个屋子,原有床不够,在客厅里临时搭张小床给睡。害怕长胖,每天晚上只吃半只柚子,由此练就手剥柚子本领,可以把柚子瓣剥得很干净。看本从南京图书馆借来很旧、厚厚《废名作品集》,柚子香气极清,有时候就沾到书页上。看得很慢,常常躲在书和被子后面与人打很长时间电话。慢慢就连深圳天也冷起来,商场里挂出薄棉袄,到处都是“铃儿响叮当”圣诞乐。直到旧历年底,们才坐同趟卧铺回去,时辰正与来时相反。第二天清早醒来,车子正入安徽,是茫茫隆冬景象,田里收割净尽,落着薄薄霜气,远处田埂上几排水杉,叶子红得如同铁锈。有妇人走来田间菜园割菜,见那田边稻草堆中间插根木棍,和们乡稻草堆形制不同,起点微薄怀乡心思。对卧铺印象至今很好,大约便因为寥寥可数几次坐卧铺路程,都经过皖赣遥山远水吧。
到后来便是干净整洁动车、高铁。动车才出现时,样子做得很大,每个座位发瓶“冰山矿泉水”,穿红色制服、戴紫色小帽乘务员在车厢前自介绍,“很高兴为大家服务”。渐渐都脱形。只有人变化真切,起初是厌烦有人搭话,上车便塞上耳机,慢慢坐车人也都不说话,坐定就掏出平板电脑看电影,或是刷手机,实在没有信号时只好发发呆,看看窗外,趴着睡会,挣扎着醒来三秒,又睡过去。如今常常从北京到南京,四个小时车程,竟也开始觉得漫长,唯有坐在窗边时,可以稍觉宽慰。看着窗外望无涯麦地或玉米地,点点变成起伏山田与水塘,才终于放下心来,知道是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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