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并无特别(青春时期年少轻狂)。那些午后时光构建出就是书籍世界,也时常觉得那就是生活世界。更确切地说,和其他人交谈让觉得很奇怪或者多少有些无趣,比如和老师讨论化学或是南大西洋地理环境,和同学聊足球,再或者和亲戚们说考试成绩或健康状况,跟邻居们拉家常、议论其他人。然而在看来,和博尔赫斯交谈却是非常纯粹对话:关于书籍以及书籍之间联系,关于当时尚未阅读过作家,从未有过想法,或是直凭着直觉却始终没有理清楚、想明白问题……在博尔赫斯口中,所有这些对谈内容都变得丰富起来,鲜活生动,闪耀着智慧光辉,展现着它蕴藏无穷宝藏。没有做笔记,因为在与博尔赫斯相处时间里,吸收太多内容。
从最初几次拜访开始,就觉得博尔赫斯寓所仿佛存在于时间之外,或者说,存在于博尔赫斯通过文学体验而构建时间里——这时间涵盖充满韵律和节奏感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和爱德华时期,囊括北欧中世纪早期;既有二三十年代布宜诺斯艾利斯,也有博尔赫斯热爱日内瓦;是德国表现主义时期,是被唾弃庇隆时代;是马德里和马略卡岛夏日,也是他第次受到美国人民热情欢迎、在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度过数月美好时光。正是这些经历和体验,构成博尔赫斯世界里时间节点、它历史和它概貌:切是过去,“当下”很少出现。博尔赫斯很喜欢旅行,却无法看见游历过地方(大学和基金会是从六十年代开始才频繁邀请博尔赫斯),因而对于这个需要感知世界,他带有种特别轻视,唯独阅读体验除外。撒哈拉沙或尼罗河水,冰岛海岸,抑或古希腊和古罗马废墟,所有这些给人带来愉悦或惊恐感受万事万物,只不过证实《千零夜》某页中描绘场景,证实《圣经》中记述或《尼亚尔传说》(5)中记载,以及荷马或维吉尔吟诵。而博尔赫斯则将所有这些“印证”珍藏在自己简陋寓所中。
在记忆里,博尔赫斯家避风又温暖,充满香气,因为管家范妮总是坚持要把暖气温度调得很高。她也会在博尔赫斯手帕上喷洒古龙水,再把它放到他外套胸口口袋里,让折好手帕露出角。寓所很幽暗,可能是为让失明博尔赫斯更容易适应,也能营造出种让人觉得舒服疏离感。
博尔赫斯眼疾很特殊,从他三十岁起就不断扩大、加重,直到五十多岁时彻底失明。从出生那天起,博尔赫斯就知道自己注定会失明,因为他知道自己遗传祖母和曾外祖父弱视。他们都是英国人,在离世时也都已失明。这种遗传也来自博尔赫斯父亲,他几乎是在和博尔赫斯相同年纪时开始失明。但老博尔赫斯在去世前几年接受手术,术后便恢复视力。博尔赫斯经常会谈起自己失明,大多数时候也都忆及文学:他会隐喻地说这是上帝“绝妙讽刺”,因为上帝同时赐予他“书籍和黑夜”;也会以弥尔顿和荷马这两位杰出盲诗人来追溯历史;或是从迷信角度说自己是继何塞·马莫尔(6)和保罗·格鲁萨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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