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这主题:“岂无他人,念子实多。”也许是春鸟呢喃相亲之态将他对情感体知引向更为真粹深刻层次,所以在那面目模糊亲友良朋群体叙事中,忽然有个确定“你”凸显出来。那个能引起想念人是真实存在,不仅是内心投射。这句话冲破任何形式顾影自怜,朝向个切实他人,使这首诗人情味达到顶点。但同时,清晰意识依然君临于情绪之上——并不是任何驱赶孤独往来都值得追求,如果不能与你促膝说平生话,宁可选择“静寄东轩,春醪独抚”,虽然这种孤独之乐是带有缺失。从热望到冷静到遗憾,这句中包含三个层次。
最后,陶渊明把这首诗停在“愿言不获,抱恨如何”,意思是“每次想念你都同时意识到无法见到你。想念不能停止,这样遗憾就次又次地袭上心头”。
陶渊明很多诗是可以直接看到思考、意旨和人生方案,可是这首诗没有。它非常松散,只是记载着此时此刻涌现在心头感受,从天上云讲到手里酒,从“东园之树”讲到“翩翩飞鸟”。序最后句“愿言不从,叹息弥襟”与正文最后句“愿言不获,抱恨如何”意思类似,构成个循环,更显现情绪之流无始无终。在探寻深意同时,讲解者情绪本身流动性会被打断,这就是讲解《停云》难度所在。
清代张谦宜是雍正做皇子时老师,他说:“《停云》温雅和平,与三百篇近。流逸松脆,与三百篇远。世自有知此者。”[55]这是什意思?大学里上古代文学课,学生最头疼其中批评语汇。到底什是“温雅和平”?不太清楚。“流逸松脆”就更不知所云。这是首诗啊,又不是个松塔,怎会松脆呢?
儒家认为《诗经》美学特点是温柔敦厚,情感既真实充盈,又不过分,不至于冲破理性控制,《停云》就是这样感觉,所以说“温雅和平,与三百篇近”。可是《停云》还有与《诗经》不同层次美感,就是“流逸松脆”。天上流云,地上流水,松间清风,这些东西是“流逸”。古代批评家较具直觉性,大概张谦宜也是看到《停云》中流动不拘、自然放松美感。“松脆”是什?们为什说松塔是松脆,不说馒头是松脆?大概是因为松塔看起来有挺整齐外在结构,可内里是些轻薄碎片,牙齿碰到就散落在舌头上。这首诗也有类似感觉。不是用理性或者道德或者叙事逻辑,甚至不是用强烈情感之流带动,只把那些最轻盈、最细微、最转瞬即逝、最难以捕捉感受表达出来。
这首诗形成个丰富情绪整体,包容得与失、匮乏与满足、喜悦与悲伤,像天地样复杂,又像水晶样透亮。后来千多年里,很多人喜欢这首诗,也许因为在纷扰世事中,人们希望在某个时候也可以把心灵调适到陶渊明那样敏锐、平衡、宁静状态。
有年冬末,和朋友去太湖中间个岛,住在间庙里,和大人小孩起学习。阳光最好日子,肥硕猫爬到佛头上打瞌睡。巨大香樟树正在把它冬天旧叶变红,将新芽催绿。们坐在廊下,决定找些可以摇头晃脑诗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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