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入,第三首交糅着疲惫与满足,带有美好时间无限延长。李白诗中字未提杨贵妃,却成功地再现由杨贵妃带来气氛与感觉。直觉得这是个非常尴尬场景,因为李白虽然在写作中回避直视杨贵妃相貌,但是他完完全全窥见玄宗与杨贵妃之间情欲关系。想,这也是后来读者既觉得它“风流旖旎,绝世丰神”[164],却又不得不假装没有看出其中情欲色彩,或硬要说它是美刺之作原因。
后来读者也觉得李白知道得太多很尴尬,所以他们再写唐明皇和杨玉环爱情故事时,就把李白也当作重要角色写进去。他被写得像是中世纪那些拜倒在贵妇石榴裙下随时准备为之卖命骑士。李白既是李杨故事观看者,又被后人纳入故事中去观看,成为这个爱情故事浪漫性重要组成。
安东尼·吉登斯在《亲密关系变革:现代社会中性、爱和爱欲》中说,现代人所讲“爱情”是以性吸引为基础浪漫体验,迟至十八世纪才在欧洲贵族间产生,到二十世纪初才风靡全球。[165]在此之前,全世界范围内夫妻之间缔结都是与浪漫并无瓜葛契约婚姻。在对中国古代男女之情文学书写中,更多是夫妻之间因长久付出而产生恩情,或者对歌妓产生赏爱及亵玩,抑或是《长干行》《西洲曲》这样情窦初开式体验,很少涉及成熟两性灵肉相遇激发深刻喜悦。如果说中国古代文学中确实有类似于“浪漫之爱”东西,就来自宫廷与仙界,发生在帝王与神女或带有传奇背景宠妃之间情事,不管是周穆王与西王母、夫差与西施、楚襄王与巫山神女、汉成帝与赵飞燕,还是李隆基与杨玉环。
在古代诗人吟咏中,这些宫廷情事绝非像今天宫斗剧般充满利益纠葛,而是寄予对人间不可期至美情爱想象,带有对于爱欲与情色纯真渴望。有时候,这些故事竟与现代爱情如此相似,例如李杨故事在《长恨歌》及传中发展出太真入仙、分钗坚誓结尾,把伦常、生死抛尽,升华为纯粹爱情永恒与精神自由。
阅读盛唐诗人写作宫廷情事诗歌,浪漫体验总会在不经意间触动现代人心灵。在这个时刻眩晕中,迷醉们并不仅仅是爱情,更是未经损耗之前,对于人生最纯粹热情与最饱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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