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景点。
苏轼接下去说:“算诗人相得,如与君稀。”姜夔在《鬲溪梅令》里表述所爱者影像在时光中褪色,记忆在时光中消散。但苏轼不同。当然,他写这首词时,参寥子在场,但他同时也确信不管日后能否音信相通,心魂仍会相守。人类在对景物进行审美观察时,情绪深深影响着看到什、看出什。在巴黎橘园美术馆,全白色椭圆形展厅中心,几十年来,人们坐几个小时,凝视周围墙面上360度布置莫奈多幅《睡莲》,分辨出清晨与黄昏、微风与急雨时湖景,但终究是借此体验自己情感流动。当苏轼感受到他与参寥子之间关系确定性时,他看到西湖,不是波光散射、西山日薄,不是落梅如雪、地老天穷,而是山色不改。就算他此去再无机会回到杭州,西湖美也不会改易。
如果人生有两三个这样朋友、些这样瞬间,们就会觉得,虽然外在世界里有很多东西都纷纷散去,但自身核心不会被消解。所以,苏轼觉得必须再向参寥子表白次,就用谢安典故,顺势立下另个契约。
“约他年、东还海道,愿谢公,雅志莫相违。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沾衣。”东晋名相谢安是绍兴人,《世说新语》中对谢安才能与风度充满赞誉。李白也自期许,说:“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226]谢安受到朝廷猜忌去山东半岛做官时,为自己做渡海衣服,意在希望老之后能从山东回到绍兴,可到那里不久就去世。他遗体被送回绍兴时,就是从西州门入城。他外甥因此非常伤心,生都不再靠近西州门。
在当时苏轼看来,发生在谢安身上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被召入京看起来是升官,但在他起起伏伏人生中,每次变动都带来更大风险。苏轼不知道此去是凶是吉,但他与参寥子约定,不要像谢安那样客死异乡,也不要让参寥子为自己伤心。
事实上,苏轼最后还是被流放到海南。他在那里生活到年纪很大时候,宋徽宗登基,想再次起复苏轼,委以重任。苏轼渡过琼州海峡,再往北走时,客死常州。
这个结局多少使们有点感伤,好像不管曾经如何努力地生活、珍惜每段真实相遇、牢牢记忆、及时感激,人生结局依然不能掌控。在无常命运中,那些珍贵记忆片段会帮们找到部分确定感,而那些时时体验到失落,又帮们破除想要控制切虚妄,使们变得更自由,更轻松,更有人情味。
现代人处理自己人生困境方法之是去找个心理咨询师,有时觉得文学阅读也能起类似作用。诗人用作品呈现自身困境和绝望,同时也将他们抵御绝望能力贯注在诗歌中。当们在文学中穿行,体验这些非常尖锐痛苦时,又无时无刻不被富有人情味智者所牵引,所陪伴。等们走出诗歌,过往生命中伤痛好像也获得某种程度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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