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言也好,抑或是先生也好,之所以必须倚仗古典文学所营造那个理想世界,是因为只有决定相信理想世界存在,人生才能从蜉蝣式无谓漂流变成值得追寻,时间之丝也因为找到罥绕线轴而不飘散于虚空。
做出这个决定,与其说是智慧,不如说是人世深情。在“怎样人生是值得”这个问题上,科学家无法提出具有说服力证据,告诉们如何做才确实是对,但内心赤诚人总能找到自己道路,知道如何度过生才是“甘愿如此”。
五
那个春夜到来之前,已经在大学教两年多古典文学。因为讲课需要,有机会以缓慢速度重新阅读先生著作。先生讲诗学著作大都整理出版,讲文、曲、赋等文体也在研究所存有音带。阅读这些文献,仿佛与少年时代自己重新聚首,只是在免除对文学拯救人生奢望后,得以用更宽阔视角领略古典文学中不同美感。
渐渐发现,从审美丰富性上来说,叶先生可能是们这个时代古典文学阐释者中最兼容并包位。她虽然拥有自己鲜明偏好,讲诗时却将注意力均匀分布到每个诗人独特禀赋、气质、技巧和人生经验上。她能够欣赏自己并不赞同诗人,将他们好处说给与那些诗人气质相投读者听。初次阅读先生著作时,注意到先生所喜爱那些在道德情操上堪称典范诗人。而此次阅读,却使注意到那些之前忽略诗人。他们存有瑕疵,因软弱、虚荣、自大或轻浮而没有度过完美生,但他们人性中光芒与阴霾样记录在诗歌之中,经先生讲解而为后人得知。如果说少年时阅读经验全然被理想照亮,那此次阅读却增添对人生软弱和局限体知。
第二个发现来自和学生起学习古代文学史经历。在人人都指责学生不懂得古典文化今天,却觉得,有种不依赖于书本知识存在文化血缘。不管们接受多少西方理论,在理性上多认同西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取得巨大成就,并愿意建设更开放社会和更具现代性政治制度,但在情感和审美上,们却被“写定”为东方样子。这样“写定”并不来自们接受中小学语文教育和思想品德课,而来自使用汉语——其中深藏着奇妙“语码”。基于这样理解,叶先生书成为学生启蒙中国古典文学最好蓝本,因为她正是基于个人情感和审美经验来讲授中国诗歌。她所重视兴发感动力量和诗词美感特质依然能够直接击中90后小朋友内心,使学生们第次感觉到诗人在千百年前恰恰为读者某个此时此刻写下诗歌。有些学生说,他们决定去考中国古典文学专业研究生,因为曾有过这样体验——当经历生命中某个重要事件或瞬间时,已经有句诗歌在那个时空中等他,使他感受到全然被理解和被说出。
毕业后每次去南开,叶先生问最多问题就是“有没有爱好古典文学学生”?记得第年圣诞节回去看她时,给她看个学生作业,第二年圣诞节去,先生还特地问起这个学生。如果今年先生再问这个问题,也许会对她说,爱好古典文学学生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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