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先生,获得都是那个在讲台上优雅自足、铿锵有力形象。以至于后来读到阮籍笔下“登高眺所思,举袂当朝阳”“西方佳人”或者托尔金笔下凯兰崔尔女王,就自然会联想到先生讲座中样子。她们都是光明追逐者:“西方佳人”将读者目光带到云霄之上,凯兰崔尔女王送给远行者礼物是装满星光水晶瓶,以抵御吞噬切黑暗与虚空。但在这个江南春夜想起先生,她给是另种影像:个柔弱老人侧影,穿着质地柔软旧衣服,夹着本书或个小包,慢慢悠悠地从卧室中走出,攀上图书馆台阶。学生辈看到,就会以百米冲刺速度跑过去,试图扶她下。
人如何能整合这两种完全不同影像,或者说如何整合人生中这两种完全不同经验?如何安处于几乎是无尽精神追求和局促肉身限制之间?人类愿意将那些曾经“举袂当朝阳”人固定在高台上仰望,希望他们永远带来希望、力量和抚慰,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在瞬间豁然开朗背后有多少百转千回,又要独力战胜多少幽茫心事,才能凝结起次掷地有声讲演。
如果看不到叶先生柔弱平凡面,就无法完全理解刚强那面价值。她夹着头发卷子在厨房里做早饭样子、在卧室翻找老花镜样子、为打印机故障而着急样子、由小熊师弟扶着去找裁缝修改旧衣服样子……赋予她讲台上形象更大深度和真实性。
古典文学并不能帮助人免除生活中必须承担重负,却也绝不是闲暇者消遣,不仅仅是失意者抚慰。读先生书、看讲座视频和听讲课音带时,有时会忽然惊觉某段音频是80年代在温哥华,某篇论文是70年代在美国,某首诗是40年代在北京,而某讲座是三五年前在南开。它们写成于六七十年间,却浑然体。中国百年来世事变迁,使人如枯桑转蓬,今日海角、明日天涯。置身于站接着站客旅中,生命完整性被外在现实拆碎成浮木断柯。当们阅读那些世纪老人历史,最动人篇章就是描述生命完整性失落时刻,比如龙应台所说“船要开出时刻”,或者是巫宁坤所说“登船挥别时刻”。他们中些人在晚年重新找回初心,更多人臣服为历史之偶然性傀儡。但叶先生给们提供种完全不同经验,即外在现实破碎乖谬仿佛未曾扰动她生命内在完整。在叶先生著作中,们会发现,她对某些主题关注持续生。她反复地体会并言说,而那些足以将他人击碎遭遇,在叶先生这里却只是将这些主题变得更集中而深刻。
古典文学在叶先生身上体现奇迹是赋予生命完整性并因之提升生命尊严,在“劲风无荣木”时代,能使“此荫独不衰”。这种内在完整性达成未必就高于迎战生活成就,但它是们在瞬息万变世间唯可以主动追求和把握东西。
在那个春天夜里,当翻到先生对王国维《蝶恋花》讲解时,看到贯穿古今是种悲喜交织必然命运。写“悦怿未交接,晤言用感伤”阮籍也好,写“几度天风吹棹转,望中楼阁阴晴变”王国维也好,写“清影渺难即,飞絮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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