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也不存杀念,叶千琅放开鹿临川,道:“你师出同门,留下督主要东西,可以饶你不死。”
鹿临川厉声道:“好个叶大人……你认贼作父助纣为虐,竟还有脸自称与师出同门?”
叶千琅反问道:“何以是贼?”
“魏阉擅权,植谗佞为党羽,兴冤狱,杀忠良,更肆意敛财于百姓,致使民不聊生内乱四起……”想起百姓易子相食、饿殍遍野种种惨状,想起后金兵攻占开原、并吞叶赫幕幕耻辱,鹿临川面现血色,手足俱颤,慷慨质问道,“而今强寇眈眈在侧,大明已是垒卵之危……这魏阉难道不是国之蠹害?难道不是‘贼’?!”
叶千琅淡淡道:“是又如何?”
如归之态。
叶千琅不欲射杀鹿临川,倒非是念及同门之谊,动恻隐之心。
直到来人距自己不出多远,他才解下黑色披风,飞身相迎,不拔刀不运内力,只蓄三分真气于指间,徒手与对方过招。
这厢如此敷衍,那头却不敢不全力以赴,鹿临川以全身内力灌入掌中惊鸿剑,欲豁出命去相搏。
见对方腾身式“飞鸿不欲归”,以同归于尽之势直取自己天灵盖,叶千琅竟不闪不避,下盘动亦不动,五指翩翻如拢捻琵琶,先卸去凌厉剑势,再以中指食指并戟夹——他手指极其修长,肌肤细致如冰蚕寒绡,骨节华美得更胜女子,唯不足便是肤色苍白得过于骇人。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也多,鹿临川立时抖腕出剑,惊鸿剑法泻若银河飞瀑,连环刺向对方要害。
叶千琅身形动,腰间绣春刀呛啷出鞘,时刀剑争鸣相交。
叶指挥使所习内功心法曰“五阴焚心决”,走得是极其诡谲阴寒路子,可手刀法却流传自战国,素以刚劲剽悍闻名。
然而此刻惊鸿剑出剑狠且快,招招是殊死搏猛攻,而绣春刀刀势却忽急忽慢,似全不渴于求胜,只在这刚柔、寒烈间反复拿捏琢磨,仿佛这天地间无亦无它,只有这刀光剑影,红柳黄沙。
只在某霎,叶千琅刀势惊变,鹿临川几于瞬间趋于不支,愈恨愈急,愈急便愈穷于应付,又
惊鸿剑为两指夹住竟再难砍下分,鹿临川只觉股寒气自剑柄传来,冻得他心窍凉几乎停跳,低眸看,剑身上不知何时已覆上层冰霜。
大漠里日头毒辣,剑身上冰霜反倒凝而不化,须臾又将他手腕冻住。
叶千琅两指用力,将对方拉近自己面前,抬手掸掸落在肩上沙粒,道:“剑是好剑,功夫却不太行。”
四目咫尺相对,鹿临川不由凛——他早些年自是见过叶千琅,可眼前这人哪里还有分昔日模样,肤色青白,唇色偏紫,飞鬓剑眉下双凤目极黑、极冷,尤是单耳戴着只孔雀蓝耳坠,想他叶千琅既非番邦异族,更非生得女相,戴着耳坠本该诸多怪异,只因他样貌俊美已极,反倒更添几分令人生畏妖邪气息。
便是这愣神瞬,腕上寒气寸寸侵逼,执剑右臂似被针尖儿扎好通,痛过之后又立失知觉。唯恐寒气入体,鹿临川忙运转真气护住心脉,又以左手化作虎爪,以擒拿之势袭向叶千琅喉咙——对方竟早有所料,只以两指轻轻拭,已连击于他左臂阳池、支沟、四渎三穴,以巧劲化解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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