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白袍人点点头,忽又轻声笑,“倒也……未必。”
时狂风大作,尘沙四起,除叶千琅坐骑雪魄低头打出声响鼻,余马皆惊嘶不已。
鹿临川原是昏迷不醒,怎料他周围黄沙却忽地下陷,打着旋儿地把他往沙里拉扯,似流沙却比流沙速度更快,转眼便没过他头顶。
锦衣卫众番役俱是瞠目结舌,唯那双凤眼深晦如旧,少顷,叶千琅才对马上之人道:“你是刀连城。”
言既出,锦衣卫大惊,白袍人大笑,而叶千琅不惊亦不乍,说是这片大漠间最神奇名字,神色倒平静如许。
便是十指相并、肌肤相贴瞬间,叶千琅脸色微微变,只觉道激越暖流由掌心传入,直击五脏,遍游百骸,竟是说不出温暖快意。
习武人提起五阴焚心决,大多爱之极又惮之切,只因其至精至绝却也邪乎其邪,曾惹来多少江湖血雨腥风事。
只不过这门心法固然妖邪,据传却是由位佛门高僧所创,彼时那高僧还是刚入寺门小沙弥,白天诵经夜里抄经,如是寒更暑替四十余载,竟醍醐灌顶悟得门绝顶内功。五阴曰色、受、想、行、识,修炼这门心法必得先使身心清静,破五阴、灭五浊,否则念错,必入魔道,必遭苦报。
然而叶指挥使虽斩断七情六欲,却未能真正入佛知见,再加上早些年练功过于贪求速进,这祸根早便埋于奇筋八脉间,近两年寒气侵入心脉,发作起来更是苦不堪言。
并掌之后,白袍人稳稳落回马上,叶千琅亦双足陷进沙里,毫厘不退。
放眼放去,遐景是黄沙片,迩景是片黄沙,这人马却不知何时出现在这片沙漠里,莫说叶千琅未分心留意,便是沙坡上罗望干人也无瞧见。再细细看眼这马上之人,随意束着件对襟丝织白袍,衣襟半敞,露出大片胸膛,肤色比酥酪稍深三分,比蜜酒略浅筹,更衬得他身姿壮美,远胜般男子。
全身不饰物,便连头发也是散着。
唯独脸上戴着只黄金面具,半人半兽古怪狰狞,而露出那双眼睛却是既深邃又深情,似晦似明蚀人魂骨,愈发令他不似常人倒似鬼魅。
叶千琅见这人马背上系着件东西,以最为寻常黑布包裹,形状却好似柄宝刀。
白袍人复又摇头轻叹:“可惜。”
沉默片刻,叶千琅垂目扫眼已厥过去鹿临川,道:“你要救他?”
白袍人道:“不错。”
叶指挥使虽从未自认人下,然真认起输来倒也毫不扭捏,听他平静道:“功夫不如你。”
白袍人道:“不错。”
“然而百招内你不相上下,三百招内你难分伯仲,五百招后力尽而亡……”叶千琅微微扯嘴角,“你也必不能全身而退。”
辨出这如井中回音说话声并非来自本人,而是腹语,叶千琅面无表情道:“可惜什?”
白袍人轻轻笑,语声尽是戏谑之意:“本是秀色若可餐,可惜面色却不太好。”
犹是那般神色冷清,叶千琅看着马上之人,忽然足尖轻点,犹如道金光跃入空中。
白袍人见状立即腾身相迎,两人在空中各出掌——
掌劈落飘飘红柳,掌激起滔滔黄沙,两人同时大感惊:好深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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