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官说,「正是!正是!个是琵琶,那不消说,总署里这多*员,总有两个家眷会这门道。只是梵婀铃却叫人头疼,连问好十几人,个个都没碰过。要是再去,提要求说换样,未免显得们海关总署里无人,连个会用西洋乐器都没有,连总长脸面上也不好看。幸好,宣副官是喝过洋墨水回来,这种西洋玩意儿,多少也会些吧。」
宣怀风沉吟道,「会是会点,但是学得浅,拉得不好,真是在众人面前正儿八经地卖弄
刚走到回廊,忽然听见个人叫他名字,扭头看,原来孙副官就站在假山阴影底下向他招手。
宣怀风笑,转身上小石桥,到孙副官跟前,问,「找有事?」
孙副官说,「见你打个招呼不成吗?不过,既然劳动你老远走过来,刚好,再请教个问题。」
宣怀风问他要请教什。
孙副官说,「有种西洋乐器,现在很时髦流行,叫梵婀铃,宣副官会使不会使?」(梵婀铃,即小提琴音译。)
现在年轻人,真不知是怎想,头等大事,就是要为国家去献身。安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逞时之勇,就为国献身,那父母至亲又置于何地呢?要你入z.府公职,是要好好过日子,可别学他们。」
宣怀风听得十分无趣,转头不断地叫听差换热茶,上瓜子。
宣代云道,「明白,话你是听不进去,白费许多口舌。回去。」说着就懒懒地手撑着腰站起来。
宣怀风忙站起来说,「吃过饭再走吧。」
「不,张妈熬补胎药等着回去呢。」
宣怀风说,「原来是这个。孙副官想学?」
「?」孙副官连连摇手,「算算,哪有这种闲工夫,学说洋文已要半条命去,再加上西洋乐器,那真不得。是这样,六月时候有个公办同乐会,规模很大,不但各位署长总长,连总理也要参加。于是以廖总长太太为首,群官太太官小姐组成筹备委员会,商量起办什活动,都说请戏班子太落后,但若没有戏台,又太冷清,没有乐子。想来想去,唯有各署各部都出几个节目,而且必要就任公职人上台献艺,才算是同乐真意。」
宣怀风笑道,「这些太太小姐们,真是活泼人。」
孙副官也是脸奈何不地苦笑,「女人太活泼,也是不好招架。出节目也就算,听说是怕雷同节目太多,要是人人都拉二胡,那又没有乐趣。所以写不少纸条,每张纸条上指定样事,每处出什节目,都要抽签来定。今早就被廖太太打电话催着去抽条子,抽两个。」
宣怀风问,「不会就是抽梵婀铃吧?」
此时宣代云已有五个月身孕,肚子鼓胀出来,走路也渐露艰难。
宣怀风唯恐她摔着,两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路送出白公馆大门。
亲自把姐姐送上后座做好,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掏掏口袋,头探到前车窗边,塞张五块钱给司机,再三叮嘱,「不管有没有遇上急事,车定要慢慢开,越平稳越好。尤其万万不能急刹。」
宣代云在后面笑道,「呵,你倒真阔气。」
宣怀风目送年家汽车远去,见果然开得很慢,才放心地返回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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