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心里思绪万千,耳听着死寂房中,钟摆下下沉闷地晃起风声,仿佛时间那足迹,都扎在血肉里头。
这死寂中,忽得又当当当当,大响起来,简直振聋发聩。
宣怀风数着那钟声,共是十二响。
原来已经到十二点。
方才以为煎熬多久,不过只是个钟头罢。
这大抵是命,怨不谁。
此时心既痛苦,身体也被欲望撩拨得痛苦,而又被誓言,约束得动不得动。
这就是三重痛苦。
白雪岚忍耐这三重痛苦,把身体僵成块石头,发股倔劲,非把这晚狠狠熬过去不可。
宣怀风在他身边,当然也毫无睡意。
两人关系太亲密,虽只是斗气话,理智上知道,心里却放不下,回忆十遍,咀嚼百遍,心里竟是泡到冰水里,不管怎样抵抗着,也渐渐凉透。
两人各占半边床,各裹床薄被。
已是八月天,首都就算晚上,也并不凉。
独这二人,却都觉得自己正睡在寒玉床上样,脚趾头都冻得发僵。
空气也冻成冰块,叫人无法呼吸。
,倒立下毒誓来,既不在床上翻身,也不下床去冲冷水。这样你看如何?」
宣怀风听着,只以为他在说反话,心里阵痛苦,竟是无法形容。
宣怀风冷冷道:「这也不必。从现在开始,你翻不翻身,冲冷水还是热水,和没点干系。」
悻悻躺下,另拿放在床角床薄被,把自己全身连头,并紧紧裹。
白雪岚也是莫名其妙,因为骤然生出怜爱,而狠撞次铁板。
他似乎被那午夜钟声,下子震得清醒过来。
心里问着自己,到底是在为着什斗气呢?难道和他做情人之间事情,就算是吃亏吗?
有这样思想,那不是白雪岚之过,
白雪岚僵硬到铁饼般,宣怀风也是察觉到,便更不能睡。
他自已固然是痛苦,但看白雪岚模样,必然也是痛苦,两人痛苦夹在块,是双重痛苦,那是几乎要把这张黄铜底子大床,也给压垮。
宣怀风想着,自己对于白雪岚,若说解,可他又随时能做出让自己不敢置信疯事来。
若说不解,譬如此刻,却是可以感同身受。
而且他又隐约知道,如果自己不有所行动,旁那倔强得吓人海关总长,也许会咬牙僵上这样整晚,那是何等难受滋味。
白雪岚心里冰冷,胯下却还是热硬。
原来宣怀风就算让他心冷,却还能火油似燃起他热情来,倒是个无可奈何悖论。
仔细想想,觉得自己这样,则可笑,二则可悲,若是可以到屋外去看看夜色,也许还能舒缓些,偏偏刚才逞强,发誓说不挪动不下床,违背誓言,更让宣怀风看不起。
白雪岚只在心底苦笑。
他自诩乱世英杰,谁都不看在眼里,却是在宣怀风面前,总讨不好去,落得尴尬又可怜下场。
心里也直叹气。
原本按着强盗计划来,反而是可以吃顿饱食,偏生去当好人,落得这个下场。
可见他白雪岚,实在是不能充好人。
他刚才那句话,带给宣怀风多大痛苦,他未必明白。
但宣怀风最后那句话,所带给他痛苦,他是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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