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片惨绿中,望着手里那张可以脱离白雪岚桎梏纸条,觉得纸张白,是绿莹莹白,那上面字乌黑乌黑,倒像白雪岚嘶吼时吐那口血凝固,又像自己咬住自己手腕时,那深深痛楚印子。
然则,有什痛,比得过和自己爱人分开呢?
听说他死去,凄厉嘶吼,当场吐出那口血;想起白雪岚躺在床上,已经睡沉,还像孩子样握着自己手,无论如何不肯松开。
他和白雪岚大闹场,且怒且恨且羞,但为着自己尊严,并不曾落滴眼泪。这时只听白太太两句话,想起那不过三、四天前发生事,生离死别,历历在目,热气往冲,忍不住眼圈就红。
再看手里那些钱和白太太给纸条,想着如今走,天涯海角,各别方,白雪岚再可恨,那也是再见不着。
白太太感叹片刻,拍拍他手背,低声说,「你要走,那就快走罢,以后雪岚死活,只能靠他自己。」
宣怀风听着这话,仿佛心都扎穿。本来为着男儿尊严,在白太太面前强忍眼泪,这时再也控制不住,直直地坠下晶莹两颗来。
白太太这番布置,也是下过些苦心,见话已说得差不多,也不再唠叨,只说,「路已经帮你安排,究竟怎走,那也只有你自己能做主。」
说完站起来,缓缓地走出去。
留着宣怀风呆坐在床上,百感交集。
说要走话,原是和雪岚争吵时,在气头上说。他们两人风风雨雨地过来,前面煎熬得昏天暗地,后来又是病重,又是挨枪子,骨血都连到起。走这字,说说容易,做起来何止切骨削肉。
这时天已黑下来,白太太带着人进屋时候,大概是见里面情景太不堪入目,老妈子也只扭开床头墙壁上盏荷叶壁灯。那壁灯灯罩是仿着荷叶样式制,灯光透着绿色灯罩漾出来,在平日看着轻盈可喜,此刻在宣怀风眼里,成片惨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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