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岚眼皮蓦地烧热起来,闭上眼睛,只手举起来往额头上覆,仰着脸喃喃道,「死就死罢。那时候也不在,哪管得这许多。他伤心也罢,难过也罢,寻死也罢,被人欺负也罢,看不见。总之,绝不让他死在前头。若们之中,真有个要独活着受罪,那不能是,受不。四叔你这种日子,别说二十几年,就是天,也受不。」
白承元起伏胸膛忽然不动,仿佛口气堵在肺里,呼不出来。他视线侧过来,看看自己这出名撒泼放肆,如今冷淡地寻死侄儿眼,然后缓缓地看向车窗外。
没有路灯,商铺关闭大门都成黑洞洞片,在白天很惹人注意色彩绚烂海报看板,也都只剩个个黑轮廓。只有在济南城里住过很多年,对这条热闹大街很熟悉人,能从这些隐约轮廓里,想到这上面印刷着怎样漂亮广告女郎,写着怎样诱人广告词。
他记得从前也和个人在这条街上逛过两次,并没有发生什绮丽事。
次是约好到理发店里,起剪个发,剪好后,彼此看看,觉得这样子很清爽,也就彼此笑笑。还有次是去文具店,买两叠宣纸,几支狼毫笔,瓶墨。那时候已经不太时兴
,「您收礼不认帐,不怪您,因为您并没有答应什。可今天您让他进门,就等于答应,难道还能反悔?」
白承元说,「虽然是半个土匪,也知道信诺二字。既然让他进门,就不会让别人动他。这可以向你发个誓,要是护不住他,就死在他前头。」
白雪岚说,「很好,信得过您。」
白承元,「可说是不让别人动他,若是他自己寻死,拦不住。刚才看他样子,很有不肯独活勇气。因此觉得你勇气,和他勇气比较,就成种愚蠢。你把自己送羊入虎口,以为可以保住他,万他伤心得不要命,到头来还是个没救下。只便宜看场好戏而已。」
白雪岚问,「换您是走到这步,能如何?」
白承元说,「大约你心里,还以为老爷子始终疼你,你负荆请罪,他心肠稍微软软,你可以得点希望。你还是死心罢,当年他何尝不疼。五个兄弟,他把三个哥哥放边,第个升做司令,不是说,要不是走,这总督位置只能是。只是无论他再疼什人,只要真逆他心意,他不会饶过。不然你以为,老爷子当年下令杀他家时,没想过会承受不住吗?略差那点,也就颗枪子崩自己。」
白雪岚默然,半晌才说,「知道老爷子不会心软。」
白承元说,「那你这局就是死棋。」
白雪岚苦笑下,说,「来找您,就知道这是死棋。到白家,事情会怎发展,完全清楚。可是又能如何?安排力量,被他下拔得干净,本来想逃出城,可逃不出去,只能被人瓮中捉鳖。斗不过就是斗不过,输就活该挨枪子,这是打过仗人都懂道理。只不过,能输掉自己命,不能输掉他命。是把他带到山东,必须让他活着离开山东。」
白承元说,「若他对你心意,真如你以为那样。那你死,他活着只是受罪,还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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