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站在大宅前梯之上,这时正朝他们走来,脚下那双马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安德烈大约五十五岁,脚步却比年轻人轻盈许多。他红色羊毛夹克并未扣上扣子,露出上半身结实线条,下半身马裤紧紧包裹着肌肉发达大腿。老布洛海德和儿子之间很难找到相似之处。
“海伦娜!”安德烈声音精准地发出热诚而亲切声调——个力量强大男子确可以做到在这种场合展现出自己热诚与亲切。海伦娜已有许久不见安德烈,他看起来还是跟过去样。海伦娜心想,根根竖起白发、雄伟高挺鼻子、鼻子两旁双蓝色眼睛正看着她。心形嘴唇暗示这个男人有柔软面,但这点仍有待证明。
“你母亲最近好吗?希望在工作时间把你找来不会太鲁莽。”安德烈说,跟海伦娜短暂且冷淡地握握手。不等她回答,安德烈便继续往下说。
“得跟你说几句话,而且觉得没办法再等。”安德烈朝大宅走去,“你以前应该来过这里吧?”
“没有。”海伦娜说,脸上挂着微笑,仔细瞧着安德烈。
九四四年六月二十七日。维也纳,兰兹动物园。
海伦娜独自坐在安德烈·布洛海德黑色奔驰轿车后座。车子微微颠簸,穿过大道两旁高高矗立成排七叶树,驶向兰兹动物园马厩。
海伦娜望着窗外青草地。车子驶过铺着干燥碎石大道,在后方扬起阵阵沙尘。车窗虽然开着,车内却仍热得令人难以忍受。
车子经过时,山毛榉树荫旁正在吃草群马抬起头来。
海伦娜喜爱兰兹动物园。战争爆发前,她常在周日去维也纳森林跟父母、阿姨、叔伯们野餐,或跟朋友骑马。
今天清晨,医院护士长传话给海伦娜,说安德烈·布洛海德想跟她谈谈。于是她做好心理准备,面对可能发生任何事。护士长说安德烈会在午餐前派车来接她。自从她收到医院推荐信和旅行许可之后,整个人心花怒放,因此她心里想第件事,就是要感谢克里斯多夫父亲安德烈和管理委员会对她帮助。她想到第二件事,是安德烈找她,肯定不是要听她道谢。
冷静下来,海伦娜,她对自己说。他们已经无法阻止们。明天大早们就要走。
前天她把些衣服和珍视物品收到行李箱中,最后放进箱子是她床铺上方墙壁挂着十字架。父亲送她八音盒仍摆在梳妆台上。她曾深信这些东西她绝对无法轻易割舍,奇怪是,如今这些东西竟已对她没有太大意义。比阿特丽丝帮她整理行李,两人面听着母亲在楼下踱步,面聊起往事。这将会是个尴尬而困难离别。现在她只盼望夜晚快点降临。乌利亚说离开前如果不看看维也纳,未免太可惜,因此晚上邀她外出共进晚餐。至于要去哪里吃晚餐,她并不知道。乌利亚只是神秘地眨眨眼,并问她能不能借到林务官车。
“蓝恩小姐,们到。”司机说,指指大道尽头喷泉。只见个镀金丘比特只脚站在泉水上方石球顶端,后方矗立着栋由灰石砌成大宅。大宅主屋两侧是又长又矮红色木屋,红色木屋连接着栋朴素石屋,如此便围出中庭。
司机把车停下,下车替海伦娜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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