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尘瞧得迷惘,屏息凝神,忽闻两三声微响,却是岳空山指缝里渗出血珠,滴落在地。他虽神思模糊,但内息仍自流动着将毒质冲消,随血迫出指端。
岳空山侧头望向沈凝,长发在烛火映照下泛出银光—卢飞尘这才猛然发觉,岳空山头发似乎顷刻间白许多。沈凝迈前步,手里忽空,那铜壶已被岳空山取走。岳空山静立原地,低头看着铜壶,似未曾动过。
沈凝停步,欲言又止。岳空山提壶斟酒,喝下第三盏游梦,无声笑;随即又倒酒,又喝盏,嘴角笑意渐浓。卢飞尘惊叫起来,但见岳空山目光涣散如絮,细看去,又似深凝如冰。
岳空山接连倒酒饮酒,越饮越快,指缝渗血愈急,双手渐如无骨般苍白,白发亦愈生愈多。颗颗血珠缀成血线,落地后汇成片红,血色中隐约夹杂着丝丝淡青。
少顷,岳空山饮尽整壶酒,凝望着前方空无人夜色,轻声道:“君埋泉下泥销骨,寄人间雪满头。”忽而泪下。
“原来先生也知?”沈凝脸色惊惧,眼神黯淡下去,轻叹道,“先生既知此毒,当也知其毒性,那便算,本也是冒险试……先生要杀就请动手。”
岳空山看着那酒壶,目光渐亮,忽道:“这真是游梦吗,且倒盏来尝尝。”
沈凝霍然站起,神情惊疑中似夹杂丝喜色,提起铜壶缓斟盏酒。
岳空山接过酒盏,饮而尽。
下瞬,他目光变得恍惚无神,右手抬起、伸出,缓停在身前三尺处,似乎那里站着人,而他手正从那人发梢上抚过。
会去小酌几杯。那年八月,也是打猎晚归,进那酒馆,里面陈设粗陋,只有个衣裙单薄女客人,正与酒馆主人说话。当时自不知这女子便是沈凝,也不知酒馆主人便是岳空山,是后来才想明白……”
那晚,卢飞尘进门后和往常样打声招呼,取酒自饮。那两人当他不在似,继续交谈。
沈凝目视烛火,幽声道:“先生是深情之人,当知‘夜来携手梦同游’之苦。”
岳空山低声笑:“那是幸事呀,何苦之有?”
沈凝蹙眉道:“幸事?”
沈凝神情惊怔,身躯轻抖,手里短刀拿捏不稳,振出声声低鸣
他手臂忽然顿,从虚空里垂落,摇头道:“这毒酒你终究没炼成,毒不死。毒质既不纯不烈,所引生幻景便也不真不久……”语气怅惋,竟似有些责怪沈凝。
沈凝颤声道:“没炼成?不会!不会!”
岳空山叹道:“再倒盏吧。”
沈凝似惊慌失措,依言又倒酒,岳空山喝下第二盏酒,眼神复归恍惚。
酒馆里寒芒闪,沈凝袖中吐露短刀,似在斟酌要不要趁机出手。
岳空山道:“能梦遇便是幸事。可愁苦者,只是‘唯梦闲人不梦君’罢。”
沈凝默然良久,忽道:“听闻有种酒,饮下后会令人心生幻景,看到逝去故人。”风摇烛火,卢飞尘坐在屋子角落喝酒,莫名觉得这女子语声也忽如烛光般飘游起来。
岳空山道:“若真有,当须饮。”
沈凝解下行囊,从中取出个青铜酒壶放在桌上,从容道:“便在此。费心炼制,也只得这壶。”
岳空山笑道:“这便是传言中古毒游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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