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面对着空落落屋子,大声地对自己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快雪楼楼主啦!”
十
“方姑娘?”
方雪闻声侧头,见是云陌游轻轻唤她。
她无声笑笑,迈步走在最前。路下山,没听到云陌游脚步声,但知道他静静走在自己身后,心里莫名有些底气。从前与苏放、王山同行时都是她走在前面,她也想过走在旁人身后,但此刻她觉得走前走后都无妨。她忽然有些明白前几日自己在害怕担忧什。
“今天那个方家丫头也来吗?”
“她怎有脸来?苏放早不理她。”
“听说她这些天还去镇外草丛里练刀……”
“可不是嘛,每日都去。不过练得再好,以后还不就是跑到外面和野男人厮混。”
……
字,捧走那纸,糊在东边窗棂上方;又请云陌游写下“万丈松涛”,贴在西边那扇窗上沿。她退后几步,凝望云陌游字迹,觉得颇具松竹气韵,不禁轻轻点头。
云陌游推窗远望,只见秋雨中片光秃秃荒山,哪有什竹林松林?但他仍是看很久,微笑道:“听闻古之通达者,进其茙菽有稻粱之味,庇其蓬室如广厦之荫,乘其荜辂若文轩之饰。方姑娘此举,正是贤者古风。”
“你过奖。”方雪抿唇笑,又请云陌游写“快雪时晴”四字,小心卷好,收入柜中,拍掌道,“等找到姐姐,再换上这幅新字。”
王山愣愣神,这是他初次见方雪露出小女孩般情态,心中反似有些不高兴,低声嘟囔着:“真要去晋阳呀,怕不得有几千里呢……”
三人踏出门来,方雪撑开伞,却又举步迟疑,忍不住回望屋里墙壁上她十七岁时写下旧字。仅仅丈许之距,却生出隔世之感。
不过是个寥落人间、冰霜世道,又值得怕什?无非是怕有人不能再遇见
那天她卖掉从小住着宅院,算着已够吃用些日子,但她不能没有住处,她来到镇西荒山,打算在半山腰盖间屋子。
山腰虽然空旷,但坑坑洼洼,她便花三天工夫,慢慢用刀铲走土里乱石。第三天,刀锋撬到大块坚岩,声脆响,雪莺刀崩断。她想这是她唯件父母留下物事,如今却也损毁。
她平整好空地后,把那截断刃埋入土中,她要把屋子盖在上面。
她又去山脚下林子里砍些树,削掉枝叶以做梁柱。她根根地把树干拖到半山腰。有次快到山腰时,因太过疲累,圆木脱手砸在她胫骨上,又滚下山道。她坐在地上哭会儿,爬起来下山去继续拖那根木头。她没能成为父亲说家财万贯大小姐,也没能如母亲所言,遇到什如意郎君。
木材、泥料、茅草都备好后,她又忙碌很多天,终于盖起间粗陋茅屋。那时她已手足磨破,虎口和指缝间满是血痕。她取来张白纸铺开,竭力不让血沾到纸上,抓着笔写下“快雪时晴”四字,贴在茅屋北墙上。字写得有些歪斜,但贴得很正。
快雪楼外雨纷纷,何时归来说不准。
十
苏放成亲那天,她远远地躲开人群站着。
她本已很少来街上。那时父母遗下积蓄已经花光,她想找他借点银两。不料却碰上他娶妻日子。
她隐约听见人们窸窸窣窣地议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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