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杨逊逝后,他与师姐追随云陌游习剑,但因场变故,云陌游与两人失散,仅遗下式剑谱。他俩只来得及学入门剑术,便在蜀地山中住下,每日习武练功,参详剑谱。倏忽七年过去,怎奈剑谱过于玄邃,两人直钻悟不透。
直到十六年前他救沈铮,某夜练剑归来,撞见沈铮竟在研读剑谱,质问起来,师姐却说是她请沈铮看,她道:“师父曾说,天下学问到深处,道理都是样。沈公子博览诗书,兴许便能想通这剑谱。”
他当时已对师姐表明情愫,闻言更是气苦,道:“本门剑术,岂容外人窥看?”越想越怒,挥剑便要斩去沈铮手臂。
师姐执剑护在沈铮身前,与他大吵架,到最后两人都红眼睛。她道:“知道你是为……为什,你心地如此
柳原忽然觑见颈前窄剑失力坠落,似是薛寒音撒手,惶疑中回头,恰恰又闻声清咳,却见薛寒音如遭雷殛,踉跄倒退,耳鼻溢出缕缕细血。
薛寒音厉啸顿步,倏忽疾跃而起,飞刺虞凉—凌空振细剑,眼前却不见人,只得与片云雾般空芜重重相撞。
虞凉头颈微抬,已在柳原身前停步,弯腰将柳原扶起。
月光下,薛寒音身形浮空,似被山风托起瞬,随即坠地震,断草纷飞。胸前伤痕狭长如枝,鲜血洇成梨花五瓣。
六
—弦歌门绝学“剑歌六莹”,得名于古帝颛顼之曲,瞬又瞬剑光宛如月映飘雪,晦明不定。
虞凉反手拂袖,枯枝拆散六道剑光,与叶商英剑刃触。叶商英只觉手上骤空,低头瞧去,剑仍在手,可他却像是握着段流水,无从着力。
“你、你是……梁轻枝。”叶商英注目虞凉手上,恍惚看见枯枝回春,梨花重开。
虞凉回眸顾,叶商英倒退两步,怅惘弃剑。
夜风低啸,铁剑跌入乱草,散碎成片。叶商英忽然醒觉虞凉并不是在看他。凝神欲逃,却莫名嗅到丝花香,大口呼吸,香气愈浓,竟似是从他心口生出,沿着道狭小伤痕不断流逸体外。他俯看满襟鲜血,回顾平生恶迹,不禁自嘲:血竟是香。
柳原望向虞凉,拱手拜,唇齿轻颤,久久难言。沈铮也走到门外,叹道:“多谢梁兄相救。方才屋中未能相认,失礼莫怪。”
虞凉摇摇头,身躯微晃,猝然咳出口血。
“梁……虞兄,你没事吧?”柳原上前欲扶,忽地醒悟:先前他在山道上与那弦歌门弟子斗剑,也是凭虞凉声怪咳,才得以险中取胜。
虞凉道:“仓促出手,牵动旧伤,无妨。”心念动,察知她正看着他手里那根枯枝。她忽然轻轻道:“师弟,你修为已高到这般境地。”
虞凉惨然笑,无言以对。
虞凉看沈夫人眼,极快地又偏开头。她却没看他,忽然出剑捺在叶商英胸前,叶商英已是气绝僵立,触之即倒。她这才惊惑地看向他。
虞凉与薛寒音遥遥对视。
薛寒音早已将柳原拎在身前,此刻又横剑架住柳原脖颈,冷笑道:“姓梁,你若敢妄动步,老朽只好割他脖子。”
柳原怔怔望着虞凉,但觉胸口气血忽低忽昂,时冰时沸,蓦然叫道:“虞兄,切莫管!”
虞凉似未听到两人之言,径自低头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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