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特醒来时浑身是汗,清晨灼热阳光早已洒在她身上。她跌跌撞撞地起身拉上窗帘,又重新倒回床上。床单上她躺过地方湿漉漉。想到早饭,她胃里阵痉挛。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醒来她都觉得厄运近在眼前,仿佛头顶低悬片阴云。这几天之所以分外难熬,倒不是因为她清晰预感到灾难迟迟未至,而是因为她早已习惯运转正常征兆系统彻底乱套。平常出门购物之前,要是不小心扭脚踝或者踢到家具,那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这趟购物之旅定不会顺利,甚至可能带来危险。放在以前,至少她分得清好兆头和坏兆头。但这几天情况完全变,大祸临头感觉如此强烈,仿佛已经凝聚成某种有意识恶灵,徘徊在她身边;它能预感到她会为摆脱坏兆头而做些什,然后提前布下陷阱。这样来,那些乍看之下像是某种征兆信号实际上很可能是某种会将她引入险境诱饵。在这种情况下,她或许应该不理会扭伤脚踝,因为这可能是个陷阱,目是让她放弃外出计划,这样话,在锅炉爆炸、屋子着火时候,或者某个她特别想避开人来拜访时候,她就会正好待在家里。在她私人生活中,在她与朋友交往中,这样考量达到个惊人比例。她可以静坐整个上午,试图回忆起某个短暂场景或某段对话所有细节,只为在脑海中重现每个动作、每个句子、每个面部表情和每丝音调变化背后隐藏所有含义,以及这些元素组合起来蕴含意义。她这辈子花很多时间来分辨各种各样征兆,所以当她发现自己这方面能力因为疑心病已经完全无法运转,她维持日常活动能力也就退化到最低限度,这实在不足为奇。她就像陷入某种奇异瘫痪。她不再作出任何反应,将自己性格完全掩藏起来,仿佛缕游魂。在这段糟糕日子里,熟悉她朋友会说:“噢,姬特时不时总有这几天。”如果在这几天里她看起来特别温和,特别讲道理,那她可能只是在机械地模仿自己认为合理行为。波特说起梦时候她之所以那抵触,是因为这样讲述会迫使她不得不直面自己内心剧烈冲突——理性与返祖原始冲动之间争斗。清谈时她总是支持科学,然而与此同时,她却会不由自主地将那个梦当成某种征兆。
她不是没经历过饱受上天宠爱好日子,这又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那时候每个兆头都是好兆头,每个人、每件物品、每个环境背后都笼罩着慈悲神秘光环。在那段日子里,如果姬特能允许自己表现出实际感受,那她可以非常快乐。但近来她开始相信,那些罕见好日子其实只是为让她放松警惕,让她无法正确处理征兆。于是,原本发自内心愉悦悄然变成紧张和略显歇斯底里坏脾气。在交谈中她会不断地自说自话,试图假装自己评论只是某种任性玩笑,用表面幽默来掩盖实质上恶毒。
她不再关心他人看法,就像大理石雕像从不曾理会落在身上苍蝇。然而同时,她又非常看重他人,因为他人可能预示着坏事到来,或者对她自己生活产生不利影响。她会说:“他人主宰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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