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车斗里,姬特替他挡住部分寒意,他模糊感觉到笔直公路在身下飞驰而过。过去几周来弯曲回环小路开始变得陌生起来,逐渐从他记忆中隐退——那是深入内陆前往沙漠必经之路,而现在,沙漠核心已近在咫尺。
艳羡他朋友曾无数次告诉他:“你生活真是太简单。”“你生活似乎总是条直线。”这些话落到他耳朵里都变成隐隐责难:在寸草不生平原上修条直路不是什难事。他觉得他们真正想说是:“你选择最轻松疆域。”但就算他们选择给自己生活设置无数障碍——他们也确这做,那些人总爱用各种不必要忠贞来束缚自己——那也不代表他们就有权批判他简化生活行为。所以他总是不耐烦地回答:“每个人生活都是自己选择,难道不是吗?”仿佛除此以外无话可说。
他护照上“职业”栏是空,但在他弃船登岸时候,移民局却不肯就此事。(现在,那本护照,那份能够证明他存在官方文件,仍在身后沙漠中某处追赶着他!)他们说:“先生总要做点什工作吧。”他正打算争辩,姬特立即插进来:“啊,是。先生是位作家,他只是谦虚罢!”那几个*员大笑起来,不断重复着“作家”这个词,然后祝他能在撒哈拉找到灵感。他们非得给他贴个标签,登记个职业,这让他恼怒好会儿。但几小时后,他认真考虑起写书可能性,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愉悦。他可以开始写日记,每晚记录下白天所思所想,细细描摹本地风情,在日记最开头,他会明确提出那条无可动摇真理——存在与虚无并无不同——并通过自己文字冷静而清晰地将之表达出来。这个主意他甚至没跟姬特提起;要是说,她过分热情铁定会淹死他刚刚冒头想法。自从父亲死后,他再也没做过任何工作,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但姬特直盼着他能重新开始写作——无论什内容,只要他肯写就好。“他写作时候比现在好忍受点儿。”她这样跟别人解释,丝毫不像是开玩笑口气。他难得次去看望母亲时候,她也会问:“你现在有工作吗?”然后用双悲伤大眼睛望着他。他会回答:“没有。”然后略带挑衅地回望她。从移民局出来,他们坐辆出租车去旅馆,看到寒碜街景,特纳不由得咒骂:“简直像地狱样。”他却想着要是自己重新开始写作,姬特该是多欢欣雀跃。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完成它。不过等到他们在旅馆安顿下来,开始定期去埃克米尔-诺伊索克斯咖啡馆报到以后,他又觉得没什可写——白天三人行实在荒唐,而落笔成文是项严肃事业,他头脑无法在这二者之间建立联系。他觉得或许是特纳让自己无法完全放松下来。特纳存在带来困扰,尽管十分轻微,却让他难以进入他所珍视反思状态。只要这样日子还在继续,他就无法将之记述下来。没完没状况让他疲于奔命,哪怕是最轻微牵连也足以彻底抹杀写作可能性。但这都没关系。反正他也写不出什杰作,于是他自然也不会从中获得多少快感。就算他真写出优秀作品,又有多少人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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