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晚,却感到忐忑不安,于是拿出札哈洛夫油画,细细检视画中牧野。这幅油画受损程度最轻,虽然沾灰烬和煤污,但是受损算是轻微。最严重损毁是油画中央山坡上有个焦黑破洞,尽管博物馆着火之时烧出这个破洞,但将之视为地雷爆炸留下坑洞、切全都消逝其中小孔。几年前,娜迪亚只花几天就可以修复。
突然有个念头。走回娜迪亚公寓,取出她修复工具箱。工具箱在她桌上,搁在成叠黑白照片之间,这些照片皆经同位宣传员审查,也就是他把格罗兹尼*员画入札哈洛夫油画之中。从画中除去这位*员之后,娜迪亚对这位审查员大感兴趣,特别是当她发现他把同个人影像画入数百张经过审查照片之中,从少年直画到暮年。如果你把这些照片字排开,你说不定可以从照片背景中,看到这个陌生人生在眼前开展。目光停驻在其中张,根据照片背面铅笔标示,那是九三七年圣彼得堡,照片中他只是个小男孩,张胖嘟嘟圆脸,双灰色眼睛,头乱发,在群众之中几乎不起眼。感觉他抬头盯着,愈逼愈近,张力无穷,时之间,无法动弹:他凝视刺穿,将固着在此刻俩共享空间。他怎死?过去五年以来,这个问题好像敲打自动收报机、滴滴答答地回荡在心中,但除自己孩儿之外,从未问起另个小男孩怎死。
回到自己公寓之后,把工具搁在札哈洛夫油画旁。乳状净化剂、中和剂、亮光剂、油墨去除剂,锡罐绘画油灰,八米画布衬里。包所剩无几棉花棒。打可抛式乳胶手套。大学修过年文物维修与保存,但真正老师是娜迪亚。家人过世之后几个月,罔顾副馆长职责,几乎每天下午都待在她办公室看她工作。
接下来星期,每天傍晚戴上乳胶手套,拿着沾中和剂棉花棒擦去油画表面灰土。乳状净化剂闻起来像是发酵西瓜,拿起棉花棒,沾上净化剂,绕着小圆圈反复擦拭,直到棉花棒变成灰色,画中原有色泽忠实显露。把油灰当作修补胶,用块方正画布修补烧焦破洞。然后提笔作画,这才是真正挑战。
补好破洞在油画中右方,靠近攀升山坡,大约跟张撕成两半纸牌样大。在日光照耀下,青草必须散发出有如翡翠般色彩,色彩浓淡渐进绝对不可闪失。花好几个钟头调制深浅不同青绿,笔笔仔细为补好破洞上色。上色之时,意识到即使札哈洛夫只是描绘处远方草地,他技法依然难以仿效。往后靠,凝视油画,搜寻两个熟悉身影,多年以来,始终再搜寻,但是这次不样。如果娜迪亚在场,而且看得到在补好破洞上画个女人和个男孩,她绝对不会原谅。
果决地、迅速地笔笔画出他们轮廓。男孩高举手臂,奋力爬坡,身子拉得长长,双手张得大大,女人紧随其后,跟着他走上山坡。他们背对着。日光耙梳青草,成熟黄杏压得树枝弯下来。没有人追赶他们。他们无须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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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迪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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