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她卧房,从床底下拉出鞋盒。牛皮纸信封太大,装不进去,除非取出其他信件。她抽出信件和剪报,搁在床上,动手把成捆钞票叠放在鞋盒里。大功告成之时,她跪在床边,祈求天主护佑她女儿、她妈妈,最后才为自己祈福。
妈死刑政委;那个怕她怕到不敢扣她分数、即使她半张考卷留白、依然给她满分小学老师;那个宣称帮女人口交是反g,m之举、在家中始终与她保持距离、连在浴室里心脏病发作都把门关上先生。没有个人清白无辜,没有个人毫无关联,大家全都是共犯。此时此刻,只要她能够拉高嗓门,她将以最强硬、最致命形容词控诉自己这些年沉默。但她声音近似耳语。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保护。”她说又说,在此同时,女孩弯下腰,捡起笔记夹。
年轻女子最近目睹她自己外婆坠入失智深渊,因此,薇拉反应并不令她讶异。年轻女子外婆诅咒云朵、工厂、个个她已经忘他们长相亲人,眼前这个老太太诅咒个自然保护区。年轻女子心想,大伙必须同情老人家、对老人家有耐心,于是她握住薇拉手,轻声安抚。她们果真来自不同世代。“喘口气就行。没事、没事,老奶奶,切都没事。”
薇拉紧紧抓住她手中那双滑润手。若非倚在年轻女子肩头,她说不定会摔跤。直到那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永远当不成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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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之后,有人敲门。薇拉走到门口。从大门窥视孔望去,科里亚好像尊鸟嘴石像兽。她双手托住下巴。
“知道你在家。”他说。“看得到你在玻璃上影子。”
她贴着油漆斑驳大门,希望凭借意志力让自己化为个个原子,逐滑穿木头,消散无踪。
“已经以佣兵身份重新入伍。”他说。“将回到车臣。你不必担心再见到。”
投邮口开启,然后啪地关上,个牛皮纸信封随即掉落在地。薇拉五脏六腑阵紧缩。她知道信封里装什。非是不可。以前也发生过同样事情。信封里肯定是莉迪亚遗言,没错,定是她亲口说出、由科里亚在结冰树枝下为她抄录最后几句话。她满怀企盼,颗心噗噗狂跳。如果科里亚捎来最后信息,她可以二话不说,马上原谅他杀害她唯女儿;她只愿科里亚捎来封她可以收藏在鞋盒里信函,让她连同她妈妈最后封信起收放;她只愿莉迪亚在信里对她说:临终之时,她晓得有人爱着她,这当然是个谎言,但薇拉愿意出卖自己灵魂,让这个谎言成真。薇拉笨手笨脚地翻弄信封。它太大、太厚、太重,不可能是封信。信封里是十叠用橡皮筋绑起来千元卢布纸钞:笔赔偿金。
薇拉把门打开,打算把钞票甩到科里亚脸上,因为这次,她沉默将不会被金钱收买。但他已经转身走向街尾。她把信封抓得更紧,生怕失手掉到地上。冬天还有好几个月才会远去。瓦斯费即将到期。橱柜几乎空空如也。时候已晚,年事已高,她已经没有时间成为另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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